斯人已矣，再悲痛队友们也不会活过来。
退一步说，即便哪天菜鸟指挥官们欧气爆发，时津风和天津风能通过大建复活，也不会再有过去的记忆了，就像半年多前复活的初风那样。
是啊，十六驱的伙伴们并没有死，死掉的仅仅只是雪风曾经的生活。
舰娘表面上是娇滴滴的女孩子，会高兴、会痛苦、会发脾气，和人类没什么两样，根子上却是钢铁的化身，战舰所拥有的坚韧、铁血，她们一样都不缺。
哭泣只是宣泄痛苦的方式，并不是懦弱逃避的表现。
用湿漉漉的袖子抹了把脸，雪风倔强地昂着脑袋，不让想再让眼泪流下来。
“想哭就好好哭，勉强自己做甚么？”
“我当年可比你丢人多了，被欺负了还不了手，只能找个地方鬼嚎，哈哈。”
杨玄没心没肺地笑着，几句话便瓦解了雪风的所有努力。
这混蛋！
眼泪顺着脸颊“哗哗”往下淌，雪风气得牙痒痒，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往前一蹿，直接把杨玄扑倒在地。
“哎哎！你扯我衣服干嘛?!”
“卧槽！别咬！啊！”
“松口！啊！出血了！快松口！”
在杨玄肩膀上发疯般撕咬了一阵后，雪风终于松口了，脸埋进剑圣大人的肩窝子，小小的身子轻轻地颤抖。
被咬了一顿，还不能开护体灵力反弹伤害，杨玄憋了一肚子火。
见白猫萝莉哭得伤心，他又就没了计较的心思，有些悻悻地枕着双手，仰面看向黑漆漆的夜空。
这个辣鸡的世道，谁活着没有脆弱的时候呢？
话说这姑娘脏得像泥猴子，全身冰凉，也不知道此时糊在自己衣服上的是雨水还是鼻涕眼泪。
“没有人喜欢我......”
“喔，名字挺好。那孩子多大了？什么职业？真让人同情......开玩笑！我开玩笑的！啊！”
好吧，不作死就不会死，嘴贱的剑圣大人被咬纯属活该。
“很正常啊，你又不是一般等价物，干嘛要所有人喜欢？”调动水灵气消除肩头的牙印，杨玄不耐烦地回道。
“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雪风依旧埋着脑袋，说话瓮声瓮气的。
“我不是人吗？”杨玄翻了个白眼。
他其实准备说还有绫波，或者已经几十章没出场的白露和夕立的，为了不被咬，想想还是别特么抖机灵了。
剑圣大人不知道的是，白露两个月前就被调去给商船护航了，现在还没回重樱；
夕立？那就是个“没心没肺+无法无天”的熊孩子，雪风去找她倾诉，还不如找条哈士奇聊天来得正经。
“没有人愿意要我！”
想到十七驱的冷漠，雪风哭得更伤心了。
“我偷车养你啊！”
“真的？”
雪风抬头，小脸很脏，眼泪、鼻涕、泥巴糊成一团，中间零星地夹杂着皮肤原本的奶白色，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身下的青年男人。
“假的！”杨玄没好气地回道。
“你畜生！”雪风大人气急败坏地吼道，“本大人当真了！”
“当真也没用！我杨玄今天就是撞死，死在这儿，从崖边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偷车养……”
咆哮声被打断。带着愤怒的红瞳近在眼前，脸蛋脏兮兮的。
嘴唇被咬得生疼，泥土的腥味混着铁锈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
“嗡！”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嗡鸣，莹润如玉的蓝光一闪而逝，浓郁的水灵气开始躁动，耳畔涛声如雷。
外界如何变化，杨玄是没空留意的，脑袋里的破事儿就够他忙了。
金色的光点发疯似的逃窜，精神障壁不断被突破，杨玄大骇，调动灵识迎面撞上去，不料竟扑了个空。
蓝白灵识流交缠的识海，微弱的紫色光点在闪烁。
亮金色的光点极速袭来，没有攻击识海核心，也没有搅风搅雨，只是和紫色光点轻轻碰了一下，就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见面打招呼，然后就停在那里不动了。
灵识姗姗来迟，剑圣大人探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一金一紫两枚光点就这么悬浮在识海上空。
意识回到现实，白猫萝莉还在恶狠狠地咬着他的嘴唇。
总感觉多出了莫名其妙的联系，就像他和绫波酱待在一起那样。
冷风一吹，脑袋变得清明。杨玄可算是想起来了。
天老爷哟！这姑娘不会和那婆娘一样签订舰娘契约了吧？！
剑圣大人心中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东煌鞍山级四号舰·太原————
快乐是建立在痛苦之上的，有人开心，就有人不开心，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天城现在就很开心。
御道港，联合舰队一分队驻地。
两层高的木质楼阁，外面的平台上，身披深红鹤氅，玄衣纁裳，头顶黑色狐耳，背后有着九条毛绒绒狐尾的少女凭栏而立。
风在呼啸，海水在涌动，巨浪撞击礁石，沉闷的巨响在夜空中回荡。
雨变小了，气温也低了许多，将油纸伞稍稍移开，任凭雨点落在皮肤上。
润润的的，带着一丝丝冷意，很舒服。
薄紫色的眼睛微眯，军师少女远远地眺望漆黑的群山，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容。
鱼儿上钩了。
那本东煌名著里应该是这样说的吧？
“任你奸似鬼，也要喝老娘的洗脚水。”
粗俗，不过真的好解气啊！
“滋滋——”
“天城殿下，这边是旗风。敌人已经被我方包围，对方经查明为代号【暴风】的特战部队，直属于陆军大臣白川畑英，人数为两个小队。”
“陆军方面已经派出交涉代表，目前正和我们的人在使馆区外对峙。如何行动，请指示。”
“代表捆起来送回去，使馆区里的陆军杀了。注意东煌领事馆动向，必要时只需要留下那名C级指挥官，其余人死活不论。”
“是，天城殿下！”
通讯关闭，军师少女又站了会儿，直到天边云层底下闪着白光，这才转身回到室内。
夜色深沉，室内灯光暗淡，天城跪坐在矮桌旁，从堆得老高的文书中抽出自己想要的那份，摆在面前。
情报原文很短，下面却用红笔密密麻麻地写了整张纸。
前因，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应对方式……
默默回想几遍自己迄今为止的所有安排，军师少女有些躁动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下雪了。
混着雪花的强风鼓动着糊在门窗上的竹篾纸，悬挂在阳台边的晴天娃娃剧烈摇摆。
冬天，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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