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故乡的亲友,勇者踏上了修行之路。”
“……来自异世界的勇者为了拯救人类,决心用他那柄破除一切邪恶的宝剑斩杀暗龙王。勇者的剑克制了诅咒,但暗龙王的实力仍不可小觑,苦战持续了十天十夜。”
“勇者击败龙王的手下,用最后的力量引爆宝剑,与暗龙王同归于尽。大地恢复了和平,勇者的事迹被人们传唱。”
绫波长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旧报纸。
果然,让天生三无的她念大段文字,还是太勉强了。
“嘤嘤嘤,好,好感动……”
雪风咬着丝绢手帕,也不顾什么威严,哭的稀里哗啦,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小脸皱巴巴的,活像只花猫。
“汪呜?”
叼着肉包的夕立不太懂雪亲王为毛哭成这样。
在她身后,白露酱睡得正香,小小的身体呈“大”字形平躺在地板上,嘴边有明显的口水痕迹,时不时还“诶嘿嘿”地傻笑。
“你们啊,让我读故事,又不好好听的说。”
绫波酱生气了,脸颊鼓鼓的,像新鲜出笼的肉包。
寒暄过后,三只兽耳萝莉竟然赖着不走了。
病房里又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小萝莉们便央求绫波酱读一些在报纸上连载的短篇小说,以求解乏。
为了让医院这等生命诞生与逝去并存的神圣场所保持最基本的宁静,,三无少女只得拿起报纸,有模有样地学起了茶馆里的说书先生。
虽然那无论情节有多紧张都不会有半点波动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就是了。
“我觉得这个故事不错哦,题材什么的,很有童话风格。”
杨玄摆着手,试图分散少女的注意力,即便他现在头上冷汗直冒。
不知道为何,剑圣大人听了这个被前世某点作者几乎写烂了的故事,背后总有些发冷。
“so de si ka(这样啊),我还以为玄君不喜欢的说。”
“为什么这样说?”
“很简单的说。
“明明事不关己,挑战恶龙这种危险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异世界的勇者站出来的说?”
“既然要战斗,勇者为什么一定要独自面对敌人的说?”
“事迹被传唱,可勇者最后还是死去了,远在故乡的亲人不会伤心的说?”
平日里无口的少女竹筒倒豆子般表达自己的不满,气势之盛,吓得夕立装肉包的纸袋都掉了。
杨玄听得一愣一愣的。
是啊,勇者为什么一定要拯救陌生的世界,就因为他拥有对抗恶龙的力量吗?
故事始终都在描述勇者多么勇敢无畏,但是他真的愿意独自面对强大的对手吗?
为了并不熟悉的人,勇者真的能狠下心来斩断与亲友的羁绊,慨然赴死吗?
前世还在上学的时候,杨玄没少受网文荼毒。
勇者斗恶龙之类的,早就被各路西幻大神演绎出无数分支。
平心而论,为了世界和平只身屠龙,如此清新脱俗的版本,也就没有任何阅历的小白作者才写得出来。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就是志愿者也要吃喝拉撒,光凭所谓的“大义”,用一句空话就要人替你卖命,不觉得可笑吗?
“不对,不是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道理是共通的,勇者屠龙,就像你们舰娘天生就要抵抗塞壬那样。”
理性告诉杨玄,绫波的论断是对的,可正剑道那几乎深入骨髓的理念还是让他反驳出声。
闻言,雪风停止哭泣,夕立放下肉包,就连绫波也放下报纸,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说错了什么吗?”
剑圣大人指着自己的脸,表情错愕。
“什么嘛,普通人也好,那群脑子里只想着捞船的指挥官也好,原来人类都是一丘之貉。”
雪风抹了把脸,一副“真是看错了你”的模样。
“嗷呜,为什么我很想咬你?”
夕立冲杨玄龇牙咧嘴。
刚才光顾着啃肉包了,现在越看面前的男人越觉得不爽,之前拍婚纱照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感觉。
“玄君只是不了解情况的说。”
绫波酱重新摊开报纸,语气平淡,只眉眼间透着点点失望。
病房内再次陷入沉寂,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地板上,凉风轻轻扰动窗帘,远远地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响声。
“呼呜——”
白露酱翻了个身,从地板上坐起来,小手揉着带有泪花的眼角。
“大家,都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她。
绫波安静地读着报纸。
雪风赌气般看着窗外。
夕立恨不得咬杨玄几口。
我们的剑圣大人么,正一脸懵逼。
“打扰了。”
木制房门被推开。
脚踏,头顶细长狐耳,光滑水润的火红长发用黑蝴蝶结发饰扎了个单马尾,背后拖着黑色蝴蝶结状束带的少女缓步走了进来。
“噫!那珂前辈!”
三只兽耳萝莉瞬间炸毛,紧张得像老鼠见了猫。
川内脾气火爆、做事不过脑子,神通谨慎狡黠、要求严苛,比起自家两个姐姐,担任四水战旗舰的那珂可谓温柔典型,连厉声呵斥下属的记录都不曾有过。
三只兽耳萝莉之所以紧张,原因并不在于那珂的性格,而是……
“哦啦,我说下午的训练怎么找不到你们,原来都在这里啊,二姐很生气哦。”
琥珀般眼睛转了几圈,那珂轻笑道。
“噫!!!”×3
嘛,那珂是不可怕,二水战旗舰也管不到一水战和四水战来。
但神通除了担任二水战旗舰,还是联合舰队宪兵司令啊!
真被抓到训练翘课,不给她们关小黑屋才怪。
“指挥官阁下,初次见面!我是川内型三号舰那珂。”
无视被自己吓住的三只小萝莉,那珂径直走到床边,向杨玄躬身行礼。
“啊,绫波也在啊。”
“那珂前辈,午安的说。”
绫波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身子微微向病床挪了挪。
“你好,我是杨玄。”
出于礼貌,杨玄冲少女拱手道。
“阁下之奇绝,我略有耳闻。昨日一战,您只身击败高雄前辈,神人也。”
闻言,绫波酒红瞳眸冷光跃动,藏在报纸下的小手下意识地伸入舰装空间。
“雕虫小技罢了,那珂小姐此行何来?”
杨玄眉头微皱,站在床前的少女礼数很足,说话也算恭敬,可他却隐隐能感受到被隐藏起来的丝丝敌意。
“嗨,冒昧前来拜访您。”
那珂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个信封,恭敬地递了过来。
“啪!”
杨玄刚伸出手,身边的绫波却抢先一步,从那珂手中夺走信封。
“绫波,你……”
不同于杨玄的错愕,那珂不以为忤,眼波流转,琥珀色的眼睛带着莫名笑意。
“杨玄先生拜启:
妾身昨日事务繁忙,未得洒扫拜迎阁下。
演习一事,妾身听闻,憾之未见身姿勇武。
恰逢联合舰队总旗舰、长门岚下偶知此事,有感阁下神武,于明日御神木下神殿特设茶会,望阁下不吝赏光。
川内级二号舰神通敬具。”
仔细检查过信件后,绫波拆开胶封,摊开信纸,毫无感情地念道。
“喂,擅自拆开别人的信件,很不礼貌哦。”
杨玄抢过信件,不满地抱怨道。
“……对不起的说。”
绫波低头道歉。
没有理会对方,杨玄只细细地看着信纸。
正文是用汉日双语写成的,字体娟秀、工整,却又不失大方,配上淡蓝色的港口信纸,给人以赏心悦目之感。
果然,拼着重伤也要击败高雄,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茶会,到时候我会去的。”
杨玄微笑道。
“我知道了,感谢您的赏光。”
“明日上午,您的行程会有专人负责。”
那珂再度鞠躬。
“信件已代为转达,小女子先行告退。”
“嗯,你去忙吧。”
“嗨。”
那珂意味深长地看了绫波一眼,转身离开病房,手里还拖着三只兽耳萝莉。
“你们三个,跟我回去。”
“是~”有气无力×3。
“绫波,怎么了?”
目送那珂离去,杨玄收回视线,却发现三无少女正用酒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腮帮子鼓鼓的。
“kuroi kun wa baka desu。”
“哈?”
杨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什么时候又得罪了绫波?
没有了三只兽耳萝莉喧闹的病房寂寂无声,海风穿过层层浪花从天边吹来,“哗啦啦”地拍打树叶尚未落尽的乔木枝桠。
窗帘轻轻摆动,秋日下午的阳光为木制地板染上一层略烤过的焦黄。
身着蓝白病号服的少女气鼓鼓地读着报纸,病床上是同样身着病号服,不明所以的青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