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一道道蓝白相间的剑气与笼罩海面的血色雾气剧烈碰撞，沉闷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冲击力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最后以交战双方为中心形成反向漩涡，水流如决堤般向远处扩散。
“嗞——”
在杨玄绵密不绝的攻势下，一道蓝白剑气终于穿透厚重的血雾，重重地劈在深渊九头龙身上。
锐器撕裂皮肉的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深渊九头龙痛苦的嘶鸣。
“啊！该死的人类，给本座去死吧！”
海面上，静止的血雾开始沸腾起来，原本覆盖大片水域的雾气迅速缩小，仅仅几个呼吸后便压缩成半个足球场大小的血色湖泊。
湖水如鲜血般粘稠，在半空中翻滚涌动着。
深渊九头龙那湮没在雾气中的身形也显现出来，那千米开外的黑色龙身上，一道向外冒着滚滚黑烟的狭长伤痕自脖颈延伸到前爪根部。
站在远处的杨玄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不由得愣了一下。
“昂——”
深渊九头龙仰天长嘶，身上的伤口缓缓消失。
与此同时，身前的血湖蹿出一股股血色水流，水流交缠着在虚空中拧成一根根两米左右的长矛，那密密麻麻的血矛让人不寒而栗。
“化作深渊的尘埃吧！大祭——噩梦矛狱！”
深渊九头龙那尖锐的前爪猛地一挥，天空中的血色长矛拖着模糊的影子，如离弦之箭般朝杨玄激射而去。
杨玄不敢大意，即便他身怀化圣境九重修为，又有正剑道护体，不惧阴邪，也无法硬接神道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见矛阵迫近，杨玄立即凌空虚踏几步，身形闪动间便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
在青天域，空间之力是强者的专利，修为达到开府境便能踏空飞行，化圣境则能进行短距离的空间折跃。
长距离跨越空间、演化一方小世界对至尊境强者来说更不在话下。
血矛穿透杨玄跨越空间时所形成的残影，一头栽在海面上。
伴随“轰”的一声巨响，十几米高的水柱冲天而起。
更多血矛跗骨之蛆般黏在目标身后，任凭杨玄如何躲避也无法将其甩掉。
“正剑道——气之域！”
终于，在一次空间折跃后，前后上百根血矛将杨玄的退路完全锁死。
见无法逃脱，杨玄只得低喝一声，蓝白色的剑气结成薄薄一层蛋壳般的结界，将周身完全遮蔽。
“叮叮叮——”
短促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连绵不绝，那尖锐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撞击声只持续了几秒，结界最终在“咔咔”声中崩溃。
剧烈的爆炸、跃动的火光将杨玄的身形吞没。
“居然比元道还难缠，麻烦的人类小子。”
深渊九头龙位于中间最大的那颗龙头喷了口血雾，愤愤地道。
爆炸还在持续，红色的光焰在海面燃烧着，奇怪的是海水竟然没有沸腾，反而隐隐有结冰的迹象。
……
“真是恐怖的力量。”
【测试者】看着面前的投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股力量，就是位于太平洋的演算终端也未必能压得住。”
【观察者】灿金色的眼瞳隐隐流露惧意。
“自然算法没有对应的资料，也就是说，这种层次的力量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要不要向终端申请高级权限？调集重樱和白鹰联邦附近的主力舰队，加上我和【净化者】应该能消除异常。”
“可控成度（胜率）有多少？”
【测试者】远远地看了一眼那长度超过千米的狰狞巨龙，话语中藏着不确定。
“粗略估计不超过20%”
“麻烦的BUG。嗯？力场又开始扭曲了？是那个人类？”
投影中【观察者】惊呼道。
……
爆炸声终于停息，血红的光焰散去，杨玄的身形出现在深渊九头龙面前。
雪白的剑衫破碎，边角处更是被阴火烧成黑灰，杨玄单手拄剑半跪于虚空，除了外表狼狈了些，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
“woc！你属蚜鼠的么？！”
深渊九头龙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蚜鼠是青天域生命力最顽强的魔兽，蟑螂掉了头会死，蚜鼠就是头掉了照样活蹦乱跳，繁殖力更是比蟑螂还恐怖，堪称青天域一绝。
温和的水灵力在体内运转几个小周天便消除了神道境攻击带来的沉闷不适。
这是阴火对正剑道无效的情况下，深渊九头龙唯一能伤害到杨玄的攻击方式。
“月咏！”
双手握持散发蓝白光芒的【湖光】，杨玄双脚在虚空中踏步，只几个闪身便奔袭到深渊九头龙面前，手中石剑直取位于正中的主龙头。
见【湖光】攻来，深渊九头龙利爪挥动，萦绕周身的血色雾气化作长鞭抽在杨玄腰间。
血鞭在接触到杨玄的一瞬间便崩成碎片，那恐怖的力道却将剑衫生生扯出裂痕，在杨玄身上留下一道红色印记。
无数条血鞭抽击着杨玄，在衣物、皮表刻下狭长的鞭痕，杨玄却始终没有后退半步，【湖光】那墨玉般的剑身跃动着刺目的蓝白剑芒，锋锐的剑意几欲切碎空间。
“难缠！”
见无法击退杨玄，深渊九头龙心中无名火起，那细长的龙躯微微蜷曲，在【湖光】当头斩落的那一刻瞬间绷直。
深渊九头龙身形扭曲了几下，然后迅速退到距原处约莫两三公里的海面上。
化圣境修者便能折跃空间，更遑论神道境的深渊九头龙。
只是后者的身形太过庞大，折跃一次的灵力消耗极其恐怖，不到万不得已深渊九头龙不会使用短距离空间折跃。
见攻击被对方逃脱，杨玄立刻在原地踏出一步，腰部用力，紧握于右手的【湖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还未完全消散的剑芒猛然爆发，数丈高的蓝白剑气极速跨越数公里的海面，直直地撞向深渊九头龙。
闪避不及的深渊九头龙只得硬接，带有无数尖锐倒刺的龙尾扫过水面。
在灵力的作用下原本柔弱的水流坚硬如钢，被龙尾裹挟着化作透明的墙壁阻住剑气必经之路。
“哐！”
水墙只阻挡了片刻便轰然倒塌，黯淡了不少的剑气撞向深渊九头龙的本体。
挡在身前的龙尾对着剑气狠狠一抽，锋锐的剑气如玻璃般炸碎，同时龙尾也被破碎的剑气切断，伤口处冒出滚滚黑烟。
“真是小看你了，区区化圣境，却能一直压制本座。”
九个龙头眼中亮着让人心悸的红光，深渊九头龙沉声道。
“正剑驱邪，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元道祖师对你的复仇。”
随手挽了个剑花，虽然外表狼狈，杨玄依然潇洒倜傥。
“元道？哼，无能之辈罢了。若不是此处水灵气浓郁，本座面前岂容你放肆！”
深渊九头龙仰天长嘶：“别以为本座治不了你，血狱——化神！”
话音刚落，深渊九头龙身形猛然收缩，长达千米的身体涌出磅礴的血雾，血色雾气如大海般波涛滚滚，放眼望去天空中血红一片，浓重的腥甜味让人几欲作呕。
深渊九头龙的身形从千米开外迅速缩小到百米、十米、最后竟化作深渊阁掌教冥玖的模样。冥玖手持长矛，皮肤毫无血色，一双黑红相间的眼睛宛如妖魔。
“渊灵，成！”
冥玖抬起长矛指向天空，开口竟是深渊九头龙特有的嘶鸣。
半空中那无边无际的血色雾气涌动着，向周围伸出一道道细长的血色触手，每一道触手都和深渊九头龙地本体差不多长度，随意一挥便能掀起滔天巨浪。
“看来冷石掌教猜对了，正剑克灵，尤其是怨灵！”
冥玖（深渊九头龙）并未理会杨玄的嘲讽，待触手完全成型，他这才放下高举的长矛，冷言道。
“当初元道以四象之剑毁本座肉身，又以所谓正剑封印本座灵神。
“六千多年过去了，本座就在这里，身为元道传人，你手中的剑又能否击杀本座？！”
冥玖（深渊九头龙）说话声越来越大，口中吐出的音节竟如天雷滚滚，摄人心魄。
杨玄沉默不语。
到底是成名已久的神道境强者，杨玄承正剑道正统，诸邪不侵，但到底受制于修为。
若不是【湖光】属水，海上又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灵气，杨玄根本不可能以化圣境九重修为硬抗深渊九头龙。
“人类小子，速速退去，本座不追究你之前的无礼，莫要自误！”
冥玖（深渊九头龙）看出了杨玄的纠结，出言威胁道。
“我六岁流浪街头，十岁拜入山门……”沉默了半晌，杨玄仰头看着天空，映入眼帘的是墨水般浓重的乌云。
“你在说什么东西？！”
“……十六岁踏入武道，从此日夜磨剑。那是师父从剑湖边捡回的一块水属性正剑石，就这么一块顽石，我杨玄打磨了整整五十年……”
“一开始我真的想回家，回到我的故乡，虽然那里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那里的天空之下尽是雾霾与沙尘，我，还是想回去……”
“砰！”
一条血色触手贴着杨玄右脸划过，重重地击打在海面上，掀起数十丈高的水柱，强烈的劲风吹得那破碎的剑衫猎猎作响。
“……被夺走了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经历，这样的悲伤，你和那些中途放弃的人一样，永远不会懂……”
“砰！砰！砰！”
触手在杨玄身边抽动，水柱高高地蹿向天空，下落的海水有如骤雨将杨玄淋了个通透，灰褐色的发丝黏在脖颈、脸颊上，那对深棕色的眼瞳却越发有神。
“那种东西，本座不需要懂。实力不济，技不如人，就是抢了又如何，你来咬我啊！”
冥玖（深渊九头龙）嗤笑道。“你看似心狠手辣，不想竟和元道一个德行，令本座失望！”
一条触手激射而出，猛地撞在杨玄胸前。
触手并未贯穿胸膛，和之前的血鞭一样在碰到杨玄的身体后崩碎，恐怖的力道却撞得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噗！”
杨玄喷出一口鲜血，很显然刚才那一撞让他受了不小的内伤。
“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觉悟，跪倒在强者面前，然后去死！”
见一击得逞，冥玖（深渊九头龙）也不再废话，长矛一挥，无数血色触手扰动着直直刺向杨玄。
然而触手刚到杨玄近前便被一股无形的波动扯碎，那恐怖的力道也被尽数卸去。
“正剑者，不曲、不邪、不亢、不卑……”清朗的吟哦声仿佛穿越了亘古，在广袤无垠的海面上回荡着。
点点蓝芒从海水中升起，在乌云笼罩的天穹下化作璀璨的星空。
“举世皆浊，我便长清；众生疾苦，我为良医；若无曜日，我便作那黑暗中的萤火……”
杨玄双手握剑，举过头顶，破破烂烂的剑衫上燃起纯白的火焰，沿着双臂蔓延覆盖剑身，从远处望去，杨玄整个人仿佛都燃烧了起来。
“居然和元道那个家伙一样燃烧修为，疯子！”
冥玖（深渊九头龙）面色铁青，抬手便将握着的长矛掷向杨玄。
血矛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无数血色触手搅动着缠绕在矛身上。
血矛被推得高高蹿起，一直上升到云层底部，这才带着血红的尾焰向下方的杨玄撞去。
“和你的祖师一样，死在血泷枪下吧！”
冥玖（深渊九头龙）双手结印，位于身后的血色海洋从中间裂开，裂口周围的血色雾气化作水桶粗细的闪电直冲杨玄所在的方位。
面对即将到来的攻击，杨玄不慌不忙，双手高举的石剑被纯白火焰煅烧得通体泛白，海面上盘旋的点点蓝芒绕着剑身旋转，光芒璀璨恍如银河。
“浩然之气，长存千古。”
正剑道——十方曜日斩！”
右脚向前踏出一步，杨玄手握【湖光】自头顶斩落，纯白剑气混杂着无数蓝色光点猛然爆发。
蓝白交缠的灵力光束对着冥玖暴射而出，强大的风压使得下方的海面形成一道数十米宽的、不断延伸的凹槽。
“轰！”
光束与血矛和血色闪电相撞的那一刻便引发了大爆炸，剧烈的冲击波掀起狂风巨浪，汹涌的水流将近岸的礁石拍得粉碎。
双方僵持了十秒左右，只见鲜红的灵力将蓝白交缠的光束从中间刨开，依旧向远处的杨玄攻去。
蓝白的灵力光束也分成左右两道，势头不减地撞向冥玖（深渊九头龙）。
刚放出强力剑招，杨玄此时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几乎是毫无防备地被血色灵力直接撞中。
冥玖（深渊九头龙）见两道蓝白光束攻来，毫不犹豫地从身后的血色海洋中分出大团血雾，结成光幕护在身前。
“嘭！”
“嘭！”
又是两声巨响，二人所处的位置迸出璀璨的光焰，接着是刺耳的爆鸣。
狂暴的灵力涌动着、翻滚着，将厚重的云层尽数驱散，露出湛蓝湛蓝的天空。耀眼的阳光倾泻而下，照亮了漆黑混沌的海面。
爆炸逐渐平息，杨玄双膝跪在海面上。
破碎的剑衫直接碎成了一块块布片，浸染了鲜血黏附在皮肤、肌肉上，用簪子束起的灰褐色长发散乱，发梢部分被烧成灰烬，额角的伤口不停地向外渗血。
周身的气息紊乱不堪，握着【湖光】的右手不停地颤抖。
“疯子！比元道还不要命的疯子！”
痛苦的嘶鸣响起，深渊九头龙已然现出原形，原本狰狞的九个龙头被斩去了三个，断掉的脖颈出涌出黑色的浓烟。
杨玄摇摇晃晃地从海面上站起，面对深渊九头龙摆出攻击姿态，深棕色的眼瞳炯炯有神，瞪视着敌人。
“吼——”
深渊九头龙仰天长啸，像是在掩饰心中的恐惧，接着，它那尖锐的爪子狠狠地拍击着虚空。
空间竟如玻璃般碎裂，深渊九头龙猛地一撞，长达千米的身躯迅速被空间裂缝吞没。
见深渊九头龙逃走，杨玄打出微弱的剑气稳住空间裂缝，脚掌在海面上虚点，勉强让自己踏空而行。
就在杨玄踏入空间裂缝的那一刻，一道绛紫色的光束自天际袭来，跨过遥远的距离，重重地撞在杨玄后心处。
冲力将杨玄推入裂缝，在另一道光束到来之前，空间已然恢复原状。
光束穿过虚空，落在海面上，炸起高高的水柱。
……
投影中的【观察者】目瞪口呆地看着【测试者】收起冒着青烟的炮口。
“脉冲粒子流，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能用上。”【测试者】叹息道。
“如果你早个十五分钟开火，我们这个时候应该赶得上更换新的素体。”【观察者】忍不住吐槽道。
【测试者】难得严肃一次：“不止那个奇怪的生物，那个人类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这么严重的BUG，放着不管迟早会阻挠我们的实验。”
【观察者】点点头：“记得销毁实验模具，我去向终端反馈数据。”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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