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侵入者的馈赠

可能是腼腆的天性，或是从小就善于习惯于在执有坚定道德观的大人面前作伪，我一向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兴趣所在，愈是众目睽睽愈是若无其事。时至今日，这已经成了一种顽固的本能，常常使人误认为我很冷漠或城府颇深。 ——王朔

我静默地打量着这个塔楼前的广场，现在是下午七点过一会儿，夜幕已隔绝了摆脱那阴沉黯淡的光线，我手上的提灯和不远处塔顶的灯光互相映衬，将笼罩广场的漆黑纱幕掀开一角。

地面上，白色粉笔勾勒出的尸体位置上理所当然的空无一物。只有石板路见证了大前天发生的那场案件。

虽然很难想象特质凶名会做出背叛铁锂镍钴大人的举动，但要悄无声息地抹杀一个训练有素的壮年司法队队员，又觉得这是只有高阶凶魔战斗力才做得到的事。

我·爱麦尔虞特“尸体情况呢？听说你是第一发现者。”

我问身旁带我们过来的警卫，显形药水已经用过了，不出意外的毫无反应。

警卫“是这样的，两位大人，法约尔阁下身上只能看到一个喉咙被割断的伤口，衣物上沾了些尘土，但并没有破损。我还记得当时，他是侧趟在地上的姿势。”

警卫的回答非常流利地，是因为被询问了很多次吗？

吴森“周围情况呢，有没有什么打斗痕迹？”

吴督导把手按在警卫肩上，双眼死死盯着警卫的眼睛。

警卫“这里是广场，周围也没什么杂物，我没发现什么痕迹。”

警卫无奈地说。

吴森“那么在他身上，有没有找到什么值得注意的私人物品？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啊？没事吧？”

吴督导仍然没有放开他。

警卫“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就是梳子，小刀这些私人物品。”

吴森“没有任何文件吗？在他身上？”

警卫“没有，怎么可......”

吴森“没有吗？一份记录了调查结果的文件？”

吴督导粗暴地打断他。

警卫“没，没有，你，您在说什么？”

警卫大声否认。

吴森“你到底有没有找到！”

吴督导厉声问。

警卫“我没有，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警卫颤抖地说出这句话，几乎要求饶了。

吴森“那没事了，你去工作吧。”

吴督导突然松开他。

警卫“......好的。”

他走出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对我们说。

警卫“晚安，两位督导。”

我·爱麦尔虞特“可以啊，老吴，这家伙都快尿出来了，可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我向吴督导打趣道。

吴森“会不会有些打草惊蛇了？”

吴督导来回摸着自己的下巴、

我·爱麦尔虞特“没得办法，虽然知道这家伙在文森特他们的授意下有所隐瞒，但也没办法继续追查下去了。”

我·爱麦尔虞特“而且，万一惊出一条野槌蛇呢？”

吴森“我们先去休息吧，tn的，我都有点怀念那张床了。”

吴督导垂着双肩，没精打采地率先走回了塔楼。

塔楼大厅右侧，一条不起眼的封闭尽头就是我们的房间。据罗伊那小子说，这房间虽然有点简陋，但位置非常隐秘，是特殊时期对我们的一种保护措施。

不过，堪称最尴尬的情况，匪夷所思但又理所当然地发生了。紧闭的房门后，两张单人床变成了缠着碎木片的破布条，尘晶吊灯被整个压扁，薄的如同一片纸板。

最夸张的，当数贴着塔楼外侧的那面石砖堆砌的墙，墙上出现了一个两米宽，顶部延伸到天花板的巨大裂口，碎裂的砖石分散到房间的各个角落，分布的非常均匀。

我和吴督导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难以置信的心情如出一辙。

整个房间的陈设几乎都被破坏、分解到难以二次破坏，更遑论修复的程度，唯独一张不大的方桌，方桌下我们的行李也毫发无损。

冰凉的夜风从墙体的大洞外肆无忌惮地吹进来，桌面上，不停传出哗啦啦的声音。一个信封被小心地用一块碎石压住，端正地躺在桌面上。

我·爱麦尔虞特“总不能说，有谁把墙撞开，大肆破坏了一番，然后从容不迫得留了一封信吧？”

我拿起信封，信封似乎装了不少东西，有十几页的厚度。正当我想要打开看看时，一阵皮靴砸地声传了过来。

警卫“我刚刚在塔楼外巡逻，听到似乎是墙塌了的一声巨响，就赶过来了。”

一个警卫瞠目结舌地看着房间内的一片狼藉，率先报告道。

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就是说，侵入者是趁我进入塔楼大厅到进入走廊之间的十几秒内动手的吗，大肆破坏一通后转瞬即逝地离开，还留下一个莫名其妙的信封。

吴森“你待在这也没用，入侵者肯定已经逃之夭夭了，去找奥兹过来吧。”

吴督导说，打发走了警卫。

吴森“看看信封里有什么。”

吴督导催促道。

信封里装着十几页文件，看起来已经被特意整理过，沃森身上那份至关重要的文件，竟然在这儿出现了！

文森特·艾斯宾德“这种暴行，这种罪大恶极、遗臭万年的，从未有过的暴行，是对学校和铁锂镍钴大人的极端蔑视，我绝不容忍！”

文森特口沫横飞，一个劲地大嚷着。

奥兹·艾斯宾德“我绝不容忍你们这帮暴徒！”

奥兹对着空荡荡的塔楼附近大声喊道。

吴森“行了行了，首要的还是查清入侵者，两位。”

吴督导对他的义愤填膺不以为意，冷淡地说道。

文森特·艾斯宾德“凶手，凶手一定是魔神教的逆贼，等我抓住他们，一定要好好治治他们。”

文森特咬牙切齿地说。

奥兹·艾斯宾德“校长说的对，之前魔神教的逆党还袭击了两位督导大人，必须严惩！”

奥兹附和道。

我快要受不了两人如此卖力的演出了，好在这时，一个警卫过来，小声跟奥兹说了些什么，奥兹脸色一转，终于变得平静下来。

奥兹·艾斯宾德“两位督导，我给你们安排了新的住处，待会有警卫会带你们过去，我们就先走了，两位早些休息。”

我·爱麦尔虞特“好的，麻烦了。”

文森特·艾斯宾德“两位晚安。”

文森特说完，便和奥兹一起离开了。

警卫“报告！现场发现了这个。”

一个警卫走过来，交给我一片碎布，这是一片灰色布料，上面沾满灰尘，看质地像是外衣，或许是入侵者撞击石墙留下的。

我·爱麦尔虞特“很不错的发现，继续调查吧，之后也请巡视一下校园内的情况。”

我冲警卫点点头。

“老吴，你怎么看这场入侵？”

“不像是魔导术造成的破坏，破坏面太不规则了，而且这么大的破坏力，如果是魔导术做的，空气中理应有尘晶能量残留，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你呢？”

我·爱麦尔虞特“我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我说，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尘晶能量密度仪检测了一下，金属棒状的密度仪平稳地躺在我的手心。如果检测到高于空气平均级别的能量密度，它应该会轻轻振动才对。

吴森“唯一的解释，就是血祭术了。奥兹和文森特也一定是看穿了这点，才拼命和魔神教撇清关系的。”

血祭术，并非魔导术的一种，而是利用特殊的召唤仪式借助魔神遗留在地脉里的气息发动的，血祭术不需要尘晶提供能量，但常常对身体损伤极大，已经被铁锂镍钴大人废止了。在现在会使用血祭术的，就只有魔神教那帮狂信徒。

我·爱麦尔虞特“血祭术--动员令。能让普通魔人暂时回归进化前的嗜血魔状态，数个小时内，身体将变得非常结实强壮，不惧伤痛，破坏这种等级的石墙也是轻而易举，但是变身期间会暂时失去理智，变身结束后也会陷入数星期的衰弱，持续数天的发烧也是特征之一。这种血祭术虽然不算强大，对于实力高强的人来说无异于舍本逐末，但代价也相对较小，在魔神教内非常流行。”

我·爱麦尔虞特“吴督导，你是这个意思吧？你认为学校已经被魔神教渗透了吗？”

吴森“不，我不这么觉得，这所学校能为全社会提供大量高级劳动力，是铁锂镍钴大人和贵族实力互相争夺的香饽饽，我不认为魔神教有余力渗透进来。”

我·爱麦尔虞特“但是，作为攻击某些人的把柄，已经足够了。”

对于魔神教的破坏活动，在铁锂镍钴大人眼中虽然不是最要紧的，但同样是不可忽视的危险因子，友爱部为此专门成立了反邪教局。

对于那些狂信徒来说，信仰是他们战斗的全部意义，为此甚至付出生命也是光荣的，这里面无疑有着颠覆整个社会的危险。

多数党的所有活动的一项重要意义就是：使民众相信单纯的本能冲动并无意义，在剥夺他们对生活控制能力的同时，也剥夺他们对改变现状的希望，最终，党需要让他们变得愚昧单纯，除了对多数党的畏惧，没有其他的畏惧，除了铲除异端的笑，没有其他的笑。

我·爱麦尔虞特“另外，此次袭击已经证明，伯克利连环杀手并非单独行动，他至少还有一个魔族帮手，否则不可能借助血祭术的力量破坏石墙，同时小心翼翼地留下信封。这个血祭术的使用者，几乎也毫无疑问是学校内部的人了。”

我说，吴督导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光是魔神教渗透学院这一点，也足够有冲击力了。

吴森“那份文件？”

我·爱麦尔虞特“我已提交给友爱部了，针对学校管理层的一系列贪腐调查已经启动，陈朱吕梁会帮我们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