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歌（下）

　　“没有。”

　　“我下去看看，看那些人是不是在海里放了什么的让海洋里的精灵抓狂的东西。”音落，人便跳下去了。

　　可沙看着这人有些愣，不怕死吗？

　　“放心吧，罗雷视力特别好，尤其是在海里，肯定会找到那些人放的完蛋玩意儿的。”莱多看露西亚脸色不好，不由得安慰道。

　　从可沙在甲板与蒙恩交谈到罗雷跳进海都印入了一人眼帘。

　　“莱多啊，没想到啊，你竟然自己抓到人鱼想独吞啊。”

　　“布夷，你什么意思？”莱多看着缓缓走来的布夷，下意识将露西亚和可沙护在身后。

　　“别装了，得人鱼得永生的故事，我们从小就听过了。”布夷走近，笑的脸有些狰狞。

　　“你都说了，那是故事。”莱多气的朝布夷喊。

　　露西亚听巫灵说过，人鱼是可以让人类获得永生的。

　　那需要人类喝过人鱼身体一半的血，获得人鱼的生物特性，在海洋生存，人鱼失去半身血，生长周期加快，极易老去，然后死亡，而人类即获得永生，但这样的“人鱼”会被海洋驱逐，漫无目的在海洋游荡，孤寂一生。

　　小人鱼脸色白了白，退了几步，可沙感觉到她应该是害怕，走上去一步，把露西亚护在身后。

　　可沙听不懂前面的人类再说什么，但那一双眼睛里含着的情绪让她有点恶心。突然脚边微微一颤，一只手搭在甲板上，罗雷将手里的东西甩了上来，海水沿着弧度溅到了布夷脸上。

　　布夷一愣，他见过那些人的东西，现在全部弄坏，躺在甲板上。

　　可沙看了一眼罗雷，心想这人类出来了就好。

　　见布夷冲上来的架势就是要打罗雷，可沙轻轻吟唱，一道又一道海浪冲得甲板吱呀作响，布夷有些怵，对于人鱼，听老一辈人说，他们能控制大海。

　　西装男人听到外面声响，赶紧带着人冲了出去，天色大暗，甲板上站的最前面的女孩的耳朵，隐隐露出了鱼鳍的样子。

　　随手抓住一个船锚，一双眼睛里有着藏不住的贪欲，快速跑到甲板上，往前一扔，船锚穿过了可沙的肚子，溅出的血落在露西亚裙子上，落在海洋里。

　　小人鱼倒在地上，砸出了很重的响声，西装男人近乎疯狂地拽着绳子，笑得极为可怕。老人一把揽住可沙，手臂被船锚划出了一道血痕，莱多罗雷抓住绳子，两人合力，将绳子拽了过来。

　　露西亚一双海蓝色的眼睛被这一幕刺得猩红，颤着手捧着可沙的脸，妈妈说过，人鱼快要死的时候，眼睛会变成灰色……看着可沙一双湖蓝色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灰色。

　　“露西亚，帮我看着那些大家伙和我的爸爸妈妈。”可沙看着露西亚，她现在看到的世界已经不再是彩色的了。

　　在人类看来，人鱼在低低的吟唱，婉转凄凉，飘在那一片海域。

　　“小叔叔，好久不见……”可沙朝着老人一笑，便散成了泡沫。

　　人鱼刚出生就会有记忆的，白桑跌坐在甲板上，手臂上的血珠渗过甲板，落到海面，晕染开。这小丫头，还记得他……

　　“快点，还有一只！”布夷朝着西装男人喊，眼里压不住的疯狂。

　　西装男人笑得狰狞，看见自己的设备被弄坏也没在意，就是看着露西亚的眼神，更加恶心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露西亚一滴眼泪砸到甲板上，踩过船锚，看着布夷，一双眼睛的颜色像血一样，海水随着露西亚的笑声，一下一下冲击着礁石，一浪比一浪高。

　　天色如红色的幕布，海洋像盛满血液，白桑闭了闭眼，海洋流传着一个故事，人鱼流泪，自然会借给她力量，可倾覆一个种群。

　　人鱼泣，万物易，天地一色长歌寂。

　　海洋里涌出一抹白色，跳跃在血色的海浪里，高声吟唱，来自远古，悲伤凄凉，像细细密密的针，刺穿着布夷和西装男他们的神经。

　　警察开着车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对海洋生灵瞬间充满了敬畏。

　　露西亚一笑，说着人类不懂的，晦涩的语言，可白桑知道她在说什么。

　　“海洋啊，我是依赖着您生存的孩子，那些敬畏着您的生灵，生命归沉海底，露西亚需要您的力量，警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两脚生物。”

　　天空劈下一道红色的闪电，引得海边居民出来看。

　　莱多知道了，他们的根本没有听西装男人的话离开，这里的人爱着这片海。

　　海洋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露西亚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在布夷耳边轻声说：“你是海洋的孩子，不是人类，你应该回到海洋去。”

　　布夷怔住，一双眼睛没有聚焦，像没有知觉一样跳进了海里，没了踪影。

　　西装男人和他的一众帮手看到露西亚的眸子，像中了魔咒，一个个跳进了海洋，消失。

　　露西亚挥手，海浪扬起了一个很大的弧度，莱多似乎知道了她的意图，拉着了她的手，“小人鱼，那些都是热爱海洋，依靠海洋生存的人类，请放过他们。”

　　露西亚有一瞬间怔愣，像是在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露西亚，他们会好好守护海洋的。”白桑伸出手，按住她的额头。

　　小人鱼脑海里涌出了属于白桑的记忆，这里人类生活的很开心，救过蓝鲸，和海豚一起游泳，被虎鲸喷一脸的水，见过窄额鲀的巢。

　　天空的血色褪去，太阳即将落下海平面，海洋恢复了深邃的蓝，漩涡像没出现过一样。露西亚回了神，纵身跳进了海里，双腿在太阳落下去的那一刻，变回了鱼尾，消失在蓝色里。

　　人类如言好好保护海洋，与海洋里的生物好好做做朋友，莱多总是坐在礁石上，痴痴望着海面，总盼着露西亚能出来，见他一面。

　　罗雷总是看着海里的白色座头鲸，“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轻轻问道。

　　蒙恩听不懂少年在说什么，但它知道，可沙回归大海，它和他都很难过。

　　罗雷最近常常想起奶奶说的话，“记得经常说‘我爱你’，不然人鱼会因为不知道你爱她而变成泡沫消失的。”他笑了笑，他都来不及说，就消失了，一点机会都不给。

　　一生果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事物……

　　小人鱼每月十五都会出海面，见一见莱多，直到六十年后，人鱼依旧漂亮，人类寿终正寝。

　　露西亚看着旁边听着故事的小家伙们，笑了笑。

　　“露西亚，你去看看蒙恩吧。”伯恩在漂亮的人鱼跟前轻声说。

　　白色的座头鲸在一声一声低唤着，眼睛看着露西亚，透着浓浓的悲伤。

　　“蒙恩，你要去找可沙了吗？”人鱼摸着座头鲸的脑袋，慢慢抱住它。

　　座头鲸低吟一声，像是答应着什么，翻了身，向下落着……

　　巨鲸落，万物生。

　　蒙恩的尸体慢慢落入深海，用死亡制作出一层完整的，可提供几百种生物长达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生态系统。

　　这是它送给海洋，最后的礼物。

　　它想可沙了，能找得到她吗？

葬归乡生于自然，归于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