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少年：听雨阁上

沈清棠谢筝，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

在她自作聪明从茶楼二楼纵身跃下的那一刻起，他就什么都算到了吧。

沈清棠面上是放大了的讽刺，堂堂北齐太子的爱意，可真是廉价啊。

后来她不知道谢筝是怎么离开的，烛火摇摇曳曳，呈着她的背影，滚珠一滴一滴，晕染在地。

身子绷直了，不肯放过自己，等茯苓进来挑灯想要服侍她歇下时，沈清棠蜷缩在角落里，淡淡出声。

沈清棠出去。

婢女茯苓殿下，您不是一个人，奴婢就在外间，若殿下想吃什么，或者有什么吩咐，唤奴婢一声就好。

那会儿茯苓离的远，听不见谢筝同沈清棠说了些什么，只是觉着谢筝离开的时候，情绪不太对，又见里面没动静，怕沈清棠没用膳就歇下，才擅自推门进来看的。

平日里，长公主殿下一直是冷静自持，稳重大方的，她能察觉到沈清棠心里藏着事，月铛知情，她不知情，她也没问，殿下是她的主子，若殿下想说了，信任她了，她自然就会知道了。

可是殿下，被妙公主在御花园欺辱，受十指连心之痛时，都没有现在狼狈。

不过十五岁，方方及笄，便被许了人家，婉贵妃娘娘的母族说是在北齐，殿下来日便是北齐太子妃，看着是一门挺好的婚事，茯苓素日里，也觉着殿下，对大理寺卿谢大人，有意。

茯苓想着，免不了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感觉大理寺卿配不上长公主殿下，他让公主殿下伤心了。

说不上来的感觉，她能感觉到的是，自家殿下身上有很沉重的枷锁，以至于步步惊心，一步错，就万劫不复。

庚时，养心殿传出消息，妙公主被皇上幽禁在了娉婷宫，反省三个月。

挽月宫的灯火不知何时灭了，惊了茯苓，里头没有声响，也不知殿下睡了没。

沈清棠脸上有未干的泪痕，抱膝而蜷，双目失神，许久才喃喃一语，这一语，直中心房。

沈清棠不撞南墙，死不回头…

茯苓喉头似有哽咽，跪在她身旁，慢慢劝道。

婢女茯苓殿下，若是谢大人不喜，我们就好好的过日子，在这挽月宫里，过一辈子。

婢女茯苓殿下是銮国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不管谁当皇帝，都要敬一两分的。

沈清棠傻丫头，他北齐太子求娶，能不应吗？

沈清棠还真能，在这小小的挽月宫，待一辈子不成？

不撞南墙，誓不回头，只有撞狠了，撞痛了，才能冷下心，这后宫里，能支撑活到最后的，可不是感情。

豆点大的雨说下就下，茯苓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关好窗，半扶着沈清棠上了榻。

婢女茯苓殿下还是歇会吧，要是明儿叫有心人见了，大做文章就不好了。

前脚永康帝才赐婚，后边就闹了个姿态不端，难免那些御史会弹劾长公主不重孝道，有意忤逆皇上。

合了眼，仍是未眠。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少年听雨，已知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