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君臣相得

002君臣相得

环佩玎珰的妃子貌美如花，此刻一脸怒容的喊住了年轻的相爷。楚鹤立住，理了理官服，他早朝下的急，没来得及换。北地动乱，边境躁动，他急着去处理政务。

　　“相爷好大的威风！”那妃子姓白，是世家贵女，青州白家的嫡女，名叫白茗。

　　“何事？”楚鹤没有向白茗行礼的意思，只淡淡扫了她一眼。那白家女冷哼一声，“陛下何时能醒？”

　　“这不是娘娘该操心的问题。”楚鹤直直的看着白茗那气急败坏的脸。“有时间娘娘不妨用您那遍布后宫的耳目做些利国利民的正事。”

　　“本相乃外臣，但不妨提醒娘娘一句，在这么闹下去，陛下耐心告罄，白家身倒之时，即您身死之时，望娘娘自重。”楚鹤轻声说完，提起衣摆进了偏殿，“娘娘是个聪明人，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才好。”

　　陛下才斗倒万氏阉党，绝不会允许外戚与阉党联合。所以，以宦官掌控后宫的白氏大概是一生都不可能有子了。

　　也注定一辈子都与后位无缘。

　　棠棣宫的海棠开了。

　　自从它主子，那位神秘的皇贵妃死后，就再也没开过的海棠猛然一开，楚鹤还以为看见了巫山十二峰的那株海棠。

　　他从偏殿的政务中抬起头，询问着常新成：“怎么了？”

　　“相爷，丽妃娘娘在潜殿外……”

　　楚鹤深吸一口气，“我知道。那女人想闹就关进她宫中尽情闹……传陛下口谕：丽妃御前失仪，且有伤陛下安危，遂罚禁闭两月。另，凤印暂归淑妃管，宫务三品以上妃嫔共治。”他起身，语气冷极了，“告诉他们，谁扰了陛下养病，就是谋逆，本相一个不留！”

　　常新成领命走了，楚鹤内心挣扎半天，方才下了决心。他扯过一张纸，写下一句话三两下折成了一只小鸟。鸟儿被输入灵力后化为真正的雀儿，从窗子中飞了出去。

　　“师傅……对不起。”

　　到底是食言了。

漠北。徐州。

　　玄甲的将军反手一刀砍在敌人头上。温热的血喷散在她的脸上。她在战场上无人能敌，因为她足够狠。拿命拼出来的军功让她在军队中极有威信。

　　厮杀结束后将军鸣金收兵，回到城内，沈弥渡换洗一番方才去了议事的书房。书房内一众将领已经在等侯了。

　　“长话短说，京都那边什么情况？”沈弥渡的脸艳丽非凡，美得极具侵略性。边塞的风霜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凌厉的杀伐之美。

　　身着青衿的男子叹了口气，“怕是不太好。皇上昏迷，丞相独权……一团糟。”

　　正在喝茶的女将军闻言看了他一眼，“……我们是一根绳上的。你这么瞧不起丞相，大可离开我这儿，另寻高就。”这句话极冷，也极不客气。

　　“弥渡，你说笑了。政见不合而已。况且丞相毕竟太过年轻了，这国家大事岂可儿戏？”书生一脸正气，说的句句有理，若非沈弥渡已掌握了确凿证据，怕也很难相信对方早已投敌。

　　“政见不合？你一个举人，朝堂都没踏过跟老娘讲政见？丞相再年轻也是六元及第，有本事你也考一个？”她讽刺着这个败类，挥挥手让人把他压了下去。“一个废物，若非看在你口才还不错的份儿上……早宰了你了！”

　　处理完一切，她摊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一张脸，而那张脸的主人此刻也被缺人的丞相抓住了。

京城。

　　“盈盈一水间”举行了一年一次的“花仙赛”。人声鼎沸之际，一褚紫袍的男人被拦住了去路。

　　“穆小侯爷，我家主子请您一聚。”

　　手中拎着酒壶的男子颇为无赖的笑了，“本侯刚灌完美酒，浑身乏力得紧……并不想动呢。”

　　“那……得罪了。”

　　被扛起来男人也不在意，仍旧笑嘻嘻的。甚至还有功夫调戏一下扛他的暗卫。

　　皇家专属暗卫呀。

　　“咚！“男人被扔在地上，他疼的龇牙咧嘴，当场骂开，“小兔崽子，温柔、温柔你懂不懂？”

　　“明人不说暗话，侯爷可还醉着？”黑暗中清清浅浅的声音令人一时摸不准他的思绪。“先别急着回答，侯爷不妨看看？”

　　有一份密报放在他眼前。

　“世人皆浊却醒，唯独爷我清却醉着。相爷，你说，是醉着好还是醒着好？”男人灌了一口酒，衣襟大开，裸露出蜜色的肌肤，以及隐约的刀疤。他并未动那份密报，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年仅十七八就撑起了整个大越的少年。

　　楚鹤无言，对待穆珏，他总是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难不成相爷真以为我在乎那个真相？……人都没了，该死的不该死的，和死人计较……相爷不觉的无聊吗？”男人笑着，伸出手来，“死人活人……哈哈！又有什么不同呢？”

　　“有。人都会死。但有的人一文不值，有的人却可以名垂后世。”楚鹤终于开口了。穆珏也不在乎，定定得看了少年许久，方才收了笑，“真是……说罢，边关哪儿又出问题了？”

　　收敛了笑意的恭誉侯终于有了几分早前百战百胜的玉面战神的气概。楚鹤深吸一口气，起身行礼，“请将军助陛下。”

　　“助陛下还是助你？”

　　“陛下。”楚鹤坚定的说，这反倒让穆珏沉默了。他眯着眼，似乎实在透过少年看另一个人。

　　另一个少年。

　　那年冬日白雪皑皑，他在冬猎上拔得头筹，先帝高兴的赐他一杆长枪。

　　“虎父无犬子，朕这万里江山还要靠爱卿替朕守着了。阿珏，这枪名唤落旸，朕希望你能继承父志，不久之后或许就有你玉面将军的命号传回京都喽！”　

　　那时，他眼中也闪烁着和楚鹤一般无二的光。

　　“小相爷要知道，纯臣难做，贤臣难当，孤臣难为。”穆珏撇开了眼，不忍去看少年脸上的光。“但愿相爷能有这一世君臣相欢，不必众叛亲离。”

　　就像他一样。

　　楚鹤垂眸，轻声道，“不会的。”他和阿玹，会很好。他们一定可以创造一番无双盛世，谱写一段君臣佳话。

　　“行啦——漠北爷会去走一遭，左右还是李氏家臣……”穆珏随手把空了的酒壶扔掉，姿态佯狂。

　　即便这世上，最没有资格称李氏家臣的就是他了。

　　毕竟，他是个罪无可赦得罪人啊。

　　男人摇晃着走了，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今儿个相爷好兴致，邀我赏月喽……我道相爷好颜色，比那花儿更艳，比那月儿更清咧！……好呀么好颜色……”

　　楚鹤又到了许久，直到手下来寻他。一身青衣披黑袍的少年踏着月色回了宫廷，他知道，在哪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去。

　　今夜月色甚好，可惜孑然一身，无人相伴。

　　“隆元九年。恭誉侯穆珏受命领兵，时值长狄来犯，恭誉侯穆珏为帅，万俟瀛为先锋，五万玹越军开拔，战起函谷关。”

　　——《大越正史·战策》

　　“隆元九年，长狄进犯大越。巾帼女将沈氏帅军死守至援军至。恭誉侯一计定乾坤，大败长狄。玉面战神之威重启，玹越军一战名扬天下。”

　　——《古国通史·大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