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真的知道我爸爸在哪里?”
我撑着脸看着Jonis手上的笔一停,桌上的监护人表格因为我的打断他还只签了一个大写的J。他顺势放下笔,祖母绿的眼眸转向了我。
“我们一直都知道,”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所以才更不能告诉你。”
我对他的一番话皱起了眉,他的表情严肃的就像那个教我射击的黑人教官,与一张温和脸格格不入,“都已经到这里了,”我直直地盯着他,“……Mr.Doven,我想知道关于我父母的你所知道的一切。”
片刻之后,他在我较真的视线里败下阵来,点了点头。
Jonis娓娓道来的故事,不长却也不短。他说我的母亲是FBI下最年轻的一个卧底,潜入了某个已经威胁到了美利坚利益的组织里并不负众望地得到了其技术部里有关各种研制中的药物的资料。这本该是件得以嘉奖的事情,但母亲她却没有跟着资料的到达而回归。一个月后她昏迷在洛杉矶分部的大门前,肚中以怀有一个不满月份的胎儿。那个胎儿,便是我。总部震怒,质问母亲她另一半的身份,母亲却都以沉默作答。由于她之前算是立下大功,所以局里的人也对她更是无可奈何,便只能照顾她和我直至她死期到置。
我听完后震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爸爸……是那个组织里的人?”
Jonis目光微垂,手指握成拳,“弥乃从来没有说过,但是这个答案太明显了不是吗。”
我将目光紧紧地钉在他的侧面上,“那她体内的毒素呢?”
“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Jonis压抑着声音说道,“我们在那份资料里依据弥乃体内毒素的构成要素查到了相关的药物,那是需要组织的最高权限才能下令使用的。所以我们怀疑,或许是组织的BOSS察觉了她的身份,才……但这个说法漏洞百出,或许只有找到你父亲才能得出真相。”
“所以栗泽,你一定会找到他的,对吧?”他侧过脸来与我的视线相接,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偏执,“你会告诉我们真相的,对吧?”
那股偏执像是要燃成火焰,将他和我灼伤。
——好像……有些懂了。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FBI一定要我加入的原因是什么,他们又为什么像是跟时间相互追赶一般疯狂地教授我各种只是要领。原来到头来,他们看中的是我的年龄。
他们要我去做卧底,因为谁都不会对一个小孩子提起十分的戒心。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Mr.Doven。”我冷漠地叫着他的名讳,“所以我的任务就是尽快潜入那个什么组织给你们提供情报吗?”
Jonis的犹豫让我的心彻底跌入了谷底,“那是要在你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之后。你的父亲还活着的话应该和你的任务可以说都在同一地方,你可以一举两得。”
“反正你现在都已经告诉我了,不怕我自己去查找那个什么组织吗?”
“会死的哟,栗泽,”他笃定地应道,“就算你再怎么聪明,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真的是去送死呢。”
“那么,我接受了训练,就不是去送死了吗?”
我淡淡地问道。印象中昔日里陪我耍闹的高个子青年犹如一面被白蚁蛀空的木耙,轰然倒塌。
“栗泽——”Jonis静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
“你肯定不喜欢我父亲,是吧?”我压着嗓子打断他,不想让他听出其中的不对劲。
Jonis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我由我的喜好决定的,这是我的责任和忠诚所要求的。”
“所以,你也一直讨厌着我,是吧?”我一把抓过桌面上的纸张,抬头看着他,“你一直在责怪我害了妈妈,是吧?Mr.Doven。”
“栗泽!”他吃惊于我的言语,伸出手想抢过我手中的东西。
“我一直在想,Mr.Doven,一直想不通,”嗓子嘶哑的好难听,像是在提早告知我的一无所有和愚笨,“我被迫告诉你我要加入FBI的那天,发生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合……FBI又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一定会为了妈妈而加入……是你吧?”
——“是你对不对,那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
我把我满腔的愤懑和悲伤全部宣泄了出来,双手紧握成拳把自己彻底包裹进了自己的保护罩里。
Jonis伸出想拉住我的手收了回去,原本浸满温柔的眼眸此刻被一片凉薄替代,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滕江弥乃在进入组织之前,一直都是我的恋人。”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你也想知道的,栗泽君,”他眸子变得幽深叵测,想把我吸入一般,“我只是给你提供了一个平台。”
“对啊,”我嘲弄地一笑,“一个不顾我死活的平台。Thankyousomuch,Mr.Doven。”
“也对呢,你为什么要顾我的死活?”
我尽力将嘴角的笑容咧到最大,脸上皮肤传来的疼痛浑然不觉。抬起手,我极慢地将手中的表格撕成了两半。而那同时撕开的,是我对眼前这个男人仅存的信任。
——“谢谢你的一片好心,Mr.Doven。”
尽管纸张撕裂的声音不小,但我还是听见了从我胸腔里传出的,碎裂声。
六岁那年,我失去了我最深爱的人,也失去了我曾经最信任的人。
我不再轻易地相信他人,我学会了用虚假的笑容来掩饰内心的荒凉。我可以笑得温暖似朝阳,可以笑得没心没肺仿佛只是个邻家的孩子,我将我的心与这令人作呕的世界隔离开来。
我将它封闭了起来。
因此我才可以在总部里与Jonis面对面遇见时报以一个烂漫的笑容。
因此我才可以在上级不满我的成绩而出口辱骂我母亲时露出一个虚心接受的微笑。
因此我才可以在夜深人静手指上的灼伤令我辗转反侧时笑的毫不在意。
我不会哭。
我再也不会,向这个世界示弱了。
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于是我把自己层层地维护了起来。我天真地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他重见天日,却不知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
直到遇见那个人。
直到遇见那个笑的令天地都失了颜色的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