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退出门外，小声地门关上后，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他向前走了几步又顿住步子，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离开，两三秒后又继续了刚才的步伐。
过度的专注让他没有发现那个一直站在墙边拿着抹布的女生。
“没想到，平水同学也是个这么残忍的人啊。”
女生尖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走廊边的窗户有阳光照进来，浅浅的，不比先前的昏暗。
他有些惊讶地回过身，想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么多人。
映入眼帘的是学校万年不变的深蓝色校服裙，女生头上的红色发绳与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尾辫？
他挑了挑眉。
还是双马尾？
“……桃井同学？”他马上就叫出她的名字，不仅仅是因为昨天放学路上五月提到过她，还有就是她的双马尾实在令人过目不忘。
女生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愣，一副在思考你是在叫我吗的样子。
他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桃井同学？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缓过神来，语气冷漠，“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那就是我很残忍喽？”他好笑地扬起嘴角，“你这么认为实在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
他习惯性地将手插进裤袋里，胳膊弯成一个随意的角度。
女生的脸色又变得有些不自然，她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在摆脱什么。
“怎么会摸不着头脑呢，平水同学看起来是个很聪明的人啊。”
怎么听怎么像是嘲讽。
平水秋与有些生气地皱眉，“我和你没什么过节吧，”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过，“桃井同学这样很像在找人麻烦。”
女生拿着抹布的手又紧了起来，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以后，请你不要再接近青子了。”
字与字之间有着距离，她说的很慢，让他听得格外清楚，连说“什么你在说一遍”的机会都没给对方。
他怔忡。
“我说平水同学很残忍并没有伤人的意思，”她深棕色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但这是事实。”
“我——”
“我知道这样说起来有点像是你故意靠近青子，但是我真的没有其他表达方法了。”她的语气里出现了一丝着急，“青子这几天情绪很糟，我想这和平水同学有很大的关系。”
他没有接上刚才被他打断的话，表示聆听。
“你长的，做的，说的，都很像她喜欢的人，”她抿唇片刻后又强调了一遍，“非常，非常像。”
“我知道。”
“那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对她？”桃井惠子的胸口激烈地起伏着，“青子喜欢的人，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你知道吗？她对他的思念超过了一切，随时都会涌出来。然而你却还要这样对她好，每天都一副关切的嘴脸，你知不知道青子看见你这样对她心里会怎样难受？”
“……”
“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唉？”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我当然，知道。”他亦将头垂下去，声音好像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
“什么？”
“每次看到我，都会叫成‘快斗’ ……”
“……”
“每次看到我，表情要么惊讶要么兴奋要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但却没有一点是因为见到朋友的喜悦。”
“平水君……”
“每次看到我，要到五六秒后才能反应到我是谁，如果我不点醒可能还一直以为我是那个人。”
“每次看到我，脸上的笑容都假的可以，明明难过到爆还要逞强说什么我没事啊的傻话，其实真的是个不适合撒谎的人。”
“桃井同学，你说我很残忍我理解，我知道我和五月给中森带来了怎样的痛苦，这些我都清楚。”
桃井惠子睁大眼。
为什么，连这一点都和他都一模一样。
看起来分明是个白目的人，可是心思却是这样的细腻。
“但是。”
他抬起眼对上她一脸震惊，平淡的唇角蓦地出现一席绚烂，湛蓝色眼里是她熟悉的友好和温柔，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和她做朋友，尽自己的能力让她能够快乐一点啊。”
“桃井同学应该也觉得中森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人吧？”
省心？
开什么玩笑。
那家伙就是上天创造出来让我担心到肾功能衰竭的人啊！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桃井惠子已经成了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她都没有忘记那天走廊里的场景。
那位和黑羽快斗几乎一样的少年，站在原地，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却是那样的帅气。
窗外的阳光在他黑色制服上铺下一层金黄，欣长的身形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最重要的是，她看见了可以让阳光失色的笑容，纯真而美好。
就一如当初名为黑羽快斗的漂亮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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