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少年时

成悦如往常一般靠着篱笆浅眠，阿煜常常嘲笑她还没老就已经享受起老年生活了

成悦也不跟他计较，只有成悦知道每天她静坐着时，其实都是在练习着祝兰鸢交给她的与天地相感应的巫术

　　此时的成悦闭着眼睛，耳边是清风刮过树叶的声音，然而在成悦耳里的却不一样，有孩子初临世界的哭声、有茶楼饭馆吆喝的声音、有妇人喝骂孩童的声音……

　　她的眼前也不再是一片黑暗，有时是青山绿地，有时是沙漠戈壁，时而灯红酒绿，时而绿水清波，渐渐地，所有声音，所有画面远去

　　成悦睁开眼，感叹巫术果然神奇，在这里的一日，竟然比在成府里天天努力练习有用，她现在已经明显感觉自己又进了一小阶

　　摘下脖子上的龟壳，手法熟稔地将一同挂在上面的三枚小铜钱摘下来，待全部塞进龟壳后便开始摇晃起来，然后将里面的铜钱一一倒出来

　　成悦一一拿在手里摩挲，忽然眉头一皱，不可置信地又摸了一遍，怎么可能？成悦抓头，还想重新再算时，一边的园子里传来阿煜的声音

　　“成悦，你去屋里把水壶拿出来吧！”

　　成悦正抓耳挠腮，听见阿煜的声音，刚想回一句自己去拿，但转念一想阿煜在地里干活，天书他会不会放在屋里了呢？

　　她记得他有次说屋里桌角不稳，拿她的书垫桌腿了，想到这，成悦磨了磨牙，将龟壳重新戴回脖子上，摸起手边的棍子敲敲打打地往屋子走去

自从她将自己的木棍种上了后，阿煜又给她重新找了一根木棍，别的不说，这长短格外合适

摸索着来到桌旁，成悦伸手往桌上和桌脚摸去，天书没摸着，倒是摸到了个木制盒子，聪明如她，立刻就猜到里面是什么

　　阿煜说他有块传家玉，每次芸娘走丢，都是靠着这快玉唤醒神智，她早就想看看了，但阿煜那个吝啬鬼愣是不让，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成悦仔细地听了听门外，听到阿煜拿着小锄子松土的声音和芸姨边拔草边哼唱的声音

　　小心翼翼把手伸进盒子里，果然，是阿煜那块摸一下都不行的玉佩，她拿起来在手中细细抚摸

　　然而顷刻间，便觉得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眼前闪烁着的，俱是些鲜活的人脸，有微笑的，有痛苦的，有悲伤的，有狰狞的，成悦看着他们，只觉得心拧得生疼

　　“你在干什么？”

门口传来阿煜的声音，接着手中的玉佩便被抢了过去，而成悦则惯性地倒退了几步

　　“不好意思！”成悦慌忙说，却再忍不住喉咙里的腥甜，一口呕了出来

　　“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

　　听着阿煜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成悦擦擦嘴巴，挥开他过来扶她的手，道：

“我没事，没……”事字还没说完，成悦就觉得手脚发冷，耳边阿煜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双脚一软就这样倒了下去

成悦来这里后就很少回忆往事了，偶尔做梦，也只是一些杂乱无章的梦，这次她却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小时候，和胖胖趴在高高的墙上，胖胖说这里可以看见漂亮的东西

　　她嗤之以鼻，她才不相信她能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呢，但她还是顺着胖胖哪胖乎乎的手往下看，这一看，还真有

　　那是个漂亮的小公子，他身着一身卷云纹白袍，穿的一丝不苟，头发乌黑，眉清目秀，活像个面捏的漂亮小面人，原来胖胖要她看的竟是个漂亮的小公子

　　小公子跪坐在水榭中，他对面也坐着个人，看举止，与成悦那顽固不化的夫子甚像

小公子不知说了什么成悦听不懂的鸟语，竟令那老头扯着胡子点头称赞，成悦耸了耸鼻子，闻到了学霸的气息，她讨厌这种气息

不知是否是胖胖的目光太过热烈猥琐，他竟向她们这边抬头看了过来，怔了怔后，居然勾唇笑了一下

啧！妖孽，幸好我定力好，不然换了个人，现在肯定已经受不了了，成悦边想着边转头看去，果然胖胖已经一脸痴笑了

　　从那天后，不管风吹雨打，她和胖胖都会去趴人家墙头，当然，成悦是被威逼利诱的

　　“擦擦你的口水”胖胖听话地用衣角抹了抹嘴巴

　　成悦嘴角抽了抽，突然好想装作不认识她，成悦磕着瓜子，看看小公子，又看看盯着小公子傻笑的胖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趁着夫子不在，在胖胖惊恐的眼神下，成悦瞄准目标，准确无误地把手中的瓜子壳全撒在了那小公子的头上

小公子愕然抬头，她学着戏本子里恶霸的语气，扯着放荡不羁的微笑，站在墙头，双手插腰道：

　　“这位小公子，有人看上你了”说着便把正想临阵脱逃的胖胖拎了过来，指着她道：

　　“就是她，我的朋友川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