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杨雪嘴挑想吃酸酸甜甜的，但酸味和甜味的比例要在一个不可描述的范围内，唐狮就买了番茄，挨个切开，把里面的汁舀出来给她凑一杯。杨雪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喝药不眨眼睛，上周她小眉毛皱成波浪线愣是喝不下，唐狮就买了硬质奶糖凿成细粉末，给她兑到胃药冲剂里。有时，杨雪不是喝不下，只是单纯想发脾气，唐狮也照单全收，一遍一遍给她用糖兑药。昔日无法无天，遇事炸毛的唐家小霸王好得快没了脾气。这样想想，他管着自己吃棒冰真的微不足道。两人谁也没说话，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是血肉横飞的家暴现场。杨雪望着唐狮，唐狮和小女朋友对视。一秒，两秒，三秒。杨雪咬咬唇，张开双臂，软绵绵地要抱抱:“唐狮，你对我可真好。”撒娇的小调子和抹了蜜似的。唐狮转身回抱住小女朋友。窗外阳光偷偷在屋内探了一角，怀里的小姑娘身子娇软，眉眼弯弯，小嘴红润。唐狮探身吻了吻她的嘴角。他学她，同样弯着眉眼，道:“那雪雪想不想唐狮对你好一辈子呀?”唤他独有的雪雪，要一辈子唤呐，要唤一辈子。唐狮这话藏着暗示。杨雪自然听出来了。身为一个崇尚独立、注重精神契合、绝不肤浅的现代女性，面对男朋友隐晦的求婚，杨雪“唔”了声，在他怀里动了两下。“你每次都很不认真啊，”杨雪眨眨大而黑亮的眼睛，抬手去挠他的下巴，“下次请你用一辆豪车把我载到一栋豪宅，带我走过无边无际的玫瑰花海，然后举着超大号'鸽子蛋'单膝跪下，再说对我好一辈子可以吗？”不待唐狮回答，杨雪想到什么，眉眼俱弯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等我攒钱买个'鸽子蛋'，然后用同样的手法把你带到豪宅，说对你好一辈子。”杨雪一边说，一边探身到茶几下面，果真从格子里摸出一个金色的小猪存钱罐。杨雪掀开猪肚下的橡胶盖，反手抖罐，大大小小一堆硬币“哐当”从里面掉出来。先前温馨的气氛被脆响打破。唐狮的表情凝固了。杨雪一边数自己那些零散硬币，一边小声念:“假设玫瑰、'鸽子蛋'、豪车、豪宅加起来要五千万，我现在已经攒了一毛、两毛、七毛，一块七……共计十六块八毛三，距离五千万还有四千九百。”杨雪掰着手指头算，嗓音无辜又温软。那堆白白黄黄的硬币和唐大佬大眼瞪小眼。几秒后，唐狮气到微笑:“我刚刚在求婚吗？”虽然她想他有贼心。杨雪脆生生脱口:“我说了你刚刚是求婚吗？虽然她想他有贼心。两人经历完文字上的勾心斗角，视线在空中相撞。唐狮沉稳冷静，杨雪笑得甜甜的。”几秒后，唐狮丢盔弃甲，撤退前，不忘扯一把小女朋友的头发。因为他在生气，非常生气，气得……要是这儿有十个橡皮圈，他非得给她扎一头花花绿绿的“冲天炮。”想象一下，雪雪穿着一身黑西装，踩着高跟鞋，顶着一头竖起来的小辫子，一脸严肃地说“给我核对一下这边的行程”“你那个不可以”“对，我是杨雪”唐狮“噗”一下笑出声。杨雪犹疑:“你在笑什么?”唐狮屈指捂嘴，咳一声:“没什么。”嗓音含满了笑意。唐狮是晚上的飞机，机场路车不多。唐狮临下车前，杨雪说:“我看着你进去。”唐狮执意:“我看着你开出去。”杨雪失笑:“不是说好我送你吗？”“你送我来，我送你走，你把我送到机场，我目送你。”唐狮满脸认真，他捏捏杨雪的脸，“我们输入和输出等值啊，杨处长不能因为zj特别漂亮而……”杨雪唇瓣柔软，贴在了唐狮的唇上。唐狮的目光幽邃如瀚海，海里噙着笑，笑里是杨雪。这天晚上没有月亮，几颗星星孤独地嵌在远天，机场路尽头的路灯将铝棚内的一切照得通明，光下是蛰伏的路虎和唐狮眼里的自己。回去路上，杨雪将车开得平缓，低绻的英文歌回荡在车厢。好像很久之前，在杨雪惊醒的梦里冥冥就有了指引，好像也是因为唐狮方才一句“输出和输入等值”，杨雪听着车轮轧在环城高速的寒率声，脑海里格外自然地冒出了一个想法。大胆而全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