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先前，唐狮因为撞破办公室看到的情形，无条件相信了雪雪。后来，他站在女厕所门口的洗手台旁，陪杨雪卸妆、涂药。再后来，唐妈妈的佛跳墙冷了，唐狮在顶楼某间办公室找了微波炉给她热，守着她吃。再后来，他派秘书买了礼盒送上去。唐狮体贴入微，一副完美男友的姿态，关心，应话，问她“好些了没”“汤味道还可以吗”“回家吗”“你开车还是我开车”。但只有杨雪知道，唐狮在生气。每次唐狮一生气，就会特别冷静，这种变化别人看不出来，但杨雪感受分外明显 。就像高中时，她摔了他新买的游戏机，她给他带桶泡面，他淡淡地道谢:“谢谢雪姐。”杨雪忘记自己后来怎么哄好他的，但按照当时的程度类比推断的话，这次比较严重 。地下车库灯光昏暗，杨雪坐在副驾驶上，偷偷瞄驾驶座上的男人，视线从他额头滑过，落至鼻梁、薄唇、雕刻般的下巴，然后是凸起的喉结——他知道她在看她却装作没看见。杨雪知道他在装没看见，秀气的眉毛快皱成两弯波浪线了。唐狮真的生气了。而且，好像，特别特别生气。杨雪转回头，挠了挠薄软发红的耳郭，有些苦恼又心虚地咽了咽口水，那她要怎么办呐。回去的路上，杨雪时不时瞥唐狮一眼，唐狮目不斜视。他稍微转头瞟后视镜，杨雪便像触电一样收回视线，揣着做贼般跳得飞快的小心心。进小区后，唐狮把车停在门口，杨雪提议:“我们晚上去喝粥吧。”可以消消火。唐狮下车、锁车，淡淡地道:“嗯。”杨雪进店后，点了蔬菜瘦肉粥、白灼青菜，满桌绿色。唐狮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吃。偶尔杨雪撒娇:“我想吃凤尾。”盘子就在她面前，她假装夹不到，唐狮也不戳穿，面色平淡地夹给她，杨雪撇嘴，吃得有些不是滋味。出了粥店，杨雪说想回家换衣服，唐狮应:“嗯。”杨雪换了条亚麻及裸长裙，问唐狮:“过几天去看电影好不好，好莱坞上了一个魔兽片，你以前不是超爱看的吗？”唐狮坐在沙发上，抬手给她理了一下发梢:“嗯。”两人陷入一种凝滞的气氛。杨雪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扔了手机，眉眼弯弯地摇唐狮的胳膊:“不然下去散散步?天气不错。”唐狮任由她摇，还是轻描淡写:“嗯。”杨雪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住，唐狮进了洗手间。杨雪望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不自觉地撇嘴。这人怎么这么难哄啊。小区旁边有个新修的人造湖公园，前方是宽阔的塑像广场，后方是沿湖风景区。一到晚上，附近的老头老太太们各组团队，在前方广场拉练般跳舞。而后山，灯火从繁盛变得廖落，凤凰传奇嘹亮的歌声也愈来愈小，化作灌木里的虫鸣、朋友间的闲谈以及婴儿车轧过青石路面的声音。唐狮换了身T恤衫、休闲裤，两手插在裤兜里。杨雪头顶差一点及他肩膀，她一只手握手机，一只手被唐狮牵着揣进他裤兜里。两个年轻人外形都极好，模样非常登对。不少同单位的老阿姨认出两人，热情地打招呼:“杨雪和这位唐什么来着，也出来散步哇。”“唐狮。”杨雪耐心介绍。唐狮礼貌地点头。他的手大而温暖，掌声薄薄的茧子覆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触感清晰。两人走路伴有空气流动，他身上浅谈的木质香钻进她的鼻子。天黑透后，昏黄的路灯铺开光亮。两人每朝前走一步，灯下便是两道亲密的影子。如果唐狮没有在生气，那这样的晚间会让人很享受。可现在，杨雪每隔三秒就看一眼唐狮，每一个脚步都踩得忐忑。两人走至一段幽僻的小路，其他人的声响被隔绝在竹林外。杨雪停下脚步。杨雪停下脚步。唐狮由于惯性朝前半步，亦停下来。杨雪仰面，望着男人隐在昏灯下的侧脸，眼神闪了闪，道:“我知道你要来，周默和办公室沟通过，所以我知道魏长秋也要来。我从顶楼下去的时候，你和我只隔了七百多米。”唐狮垂眸看地面:“嗯。”杨雪:“我和夜轩的关系之前就不好，然后我在B市学习的时候，他打着庆祝我脱单的名单的名义请全部同事喝下午茶，周行把我叫上去说也就算了，我忍不了他偷奸耍滑翻我的电脑，有恃无恐地让我删文件，还威胁我，说什么要让唐家看到我混乱的私生活。”杨雪想不通夜轩的秉性为何可以这般恶劣，可他动到自己头上，那自己也只有……唐狮没出声，杨雪害怕他的沉默，但也认认真真地坦白:“可他动到自己头上，那自己也只有……”唐狮没出声，杨雪害怕他的沉默，但也认认真真地坦白:“他没碰到我，杯子是我自己摔的，头发是我自己弄乱的，衣服是我自己扯的。”唐狮仍旧无声，杨雪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然后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也是我自己解开的。”从始至终，夜轩没料到杨雪来这一手，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杨小错”交代完全部经过，“唐审判”还是没反应。杨雪被他手掌的温热包裹住，掌心稍稍起了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