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雪在热搜上只待了不到俩小时，但仍有制片团队以她的微博截图为基点，扩展到张志兰，再经过多方调查，在选题会最后一天补交了烈属的主题，定名《遗珠》。
年初纪录片是一休传媒的重磅，选题会持续了快一个月，各方都很重视。
投资方认真考量，毙了这份选题，而唐狮给了绿色通道。
投资方想改，唐狮不让。
两边态度都很坚决，接下来就是一轮评估会、研讨会，二轮评估会、研讨会……
反反复复好几天，双方的耐性终于达到极限。
周五晚上10点，一休传媒顶楼会议室，灯火通明，安静得待针掉地。
一休传媒成立时间不长，但爆款产生量和话题覆盖量在整个行业都遥遥领先。
投资方在一休传媒前两年的纪录片项目中捞了个盆满钵满，第三年自然也想继续，语气间服了点软:“唐总，可能是我们表达有误，我们不是说这个选题不惊艳，是它确实和我们大数据指的方向有出入，我们可以在后续项目进行这个选题的合作，但用年初纪录片来做……确实还需要考虑。”
投资方小心翼翼地看了唐狮一眼，重复理由:“其一，是烈属本人的职业和人设不具备亮点，明星开直播和超市收银员直播是两个数量级。其二，烈属意味着烈士牺牲已经发生，观众可能没办法从纪录片里体会壮烈和牺牲感。”
说完，他们看唐狮。
唐狮之前还会听他们做数据报告，此刻，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唐狮“你们觉得不行，干脆点直接撤资，既然你们表明了不愿意撤资，那你们提的是建议，”
他抬指，一下一下敲着楠木桌面
唐狮“我做的才是决定。”
投资方面露难色:“我们肯定相信唐总你的判断，但这个选题实在勉强，我们也不希望明明可以做成标杆的东西，最后血本无还。”
什么是标杆，让人信服的，就是标杆。
杨雪那天哭过吗？哭过
难受过吗？难受过。
笑过吗？笑过……
那这个选题完全没问题。
唐狮平常爱开玩笑，看起来很好相处，可当他敛一身放肆坐在主位玩打火机时，在座的十个人，没一个吭声。
好半晌。
投资方:“唐总……”
唐狮“《遗珠》不会动，我也不想再开这样毫无意义的会，给你们半天时间考虑考虑，是否撤资，”
唐狮站起来，对助理道
唐狮“周末辛苦一点，签合同或者开招标会，周一上班之前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确定的方案。”
他走到门口，
唐狮“对了，”
想起什么，唐狮扭头对屋内道，
唐狮“当初一休改组也有挺多人说我会玩完，他们预测的是多久来着。”
唐狮偏头问助理。
助理小声回答:“半年。”
唐狮格外轻蔑
唐狮“噢”
一声
唐狮“半年。”
然后，朝外走。
助理咳了一下，给投资方再小声强调一次:“半年。”
跟在唐狮身后走得头也不回。
投资方自然撤了资，而一休传媒几乎是无缝找到了下家。
周六下午，杨雪和唐亚男约甜品。杨雪也是听邻桌女生聊天，才知道唐狮最近一直在忙这个选题，并且定的是自己曾经无意中参与过的《遗珠》。
杨雪和唐亚男叫了一个榴莲千层，两人只吃到一半。
杨雪叫来服务员打包，对唐亚男道:
杨雪“别浪费，可以带回去给蔬菜吃。”
唐亚男蔬菜不吃剩的
唐亚男雪儿姐姐，你可以顺路带给我哥，他在公司加班
杨雪想想，自己绕三条街区，四个岔路口、八个红绿灯还真能顺路，点点头
杨雪也行，我挺方便。
一脸娇俏的坦荡。
唐亚男藏好笑意，分外自然地把食品盒递给她。
杨雪到一休传媒楼下，停完车，才发现自己手机快没电了。
她给唐狮打电话，唐狮下来得很快，刷了掌纹带她进去，边走边道
唐狮你上次让我下来接，我就给你说了在顶楼，怎么……没记住?你不觉得你之前转我微博可能就是顶楼的雨漏进了脑子?
唐狮你知道那几天汇商挨着你的边，多了多少流量吗？你知道那些流量值多少钱吗？
唐狮拦住电梯门让杨雪进来。
杨雪
杨雪“噢”
一声
杨雪那你下次直接折现转我账上。
唐狮俗气
杨雪哼哼，把甜品盒递给他，跟着上电梯。
直达的电梯设计让杨雪感慨了一下资本主义的便捷。
到顶楼后，她循着方向标朝办公室走两步，便听见唐狮问:
唐狮“你研究生是不是辅修了金融随机过程，我记得有段时间你连签名都是马尔科夫链。”
唐狮用正经的语气说正经事，杨雪同样正色:
杨雪“那段时间疯狂建模，看到数据就朝程序里塞。”
唐狮“这边”
唐狮拉她一下
唐狮那你应该可以帮我这个忙，大三修随机基础的时候我没好好听，现在整个人被虐得体无完肤，心态快崩。
杨雪“你别吓我”
杨雪回头看他
杨雪我的水平到不了专业级，我看一休微博公告说要研发APP，如果你们要做产品评估这一块，我还是建议找专业人才——
唐狮轻咳一声
唐狮玩五毛一把的干瞪眼，我一小时输了快两百。
一秒，两秒，三秒。
杨雪扭头想走。
唐狮唰地闪身呈大字状堵在门口:
唐狮雪儿，好雪儿，你最好了。
杨雪讲道理
杨雪我只是来给你送个千层。
唐狮眨两下眼睛，发自肺腑
唐狮程斯然转攻大数据，我差点被他摁在地上……
瞧杨雪一脸的憋笑，唐狮站好，推她
唐狮在休息室，快去快去。
先前唐狮下楼时，程斯然添油加醋给其他同事说过杨雪，这时唐狮把人带到休息室，互相介绍。
杨雪很自然地坐到唐狮旁边的空位上，程斯然带头起哄。
杨雪笑着解释
杨雪我很久没玩了，不能算救兵，大家手下留情。
程斯然几个纷纷捧场
程斯然会留情，会留情。
唐狮“你们先把内裤系好行吧。”
唐狮朝他们露了个极为嘲讽的笑，转脸看向杨雪有些讨好，
唐狮“赢了就算杨博士的，输了算我唐狮的。”
这一本正经的阵仗。
杨雪要不要给你摆个坛子和我歃血为盟，
杨雪举起一张钱，啧一声道，
杨雪“就为了五毛?”
几个人笑得挤眉弄眼，杨雪已经也弯成了月亮，唐狮给程斯然飞了个眼刀，毫不在乎地朝杨雪靠近了些。
牌局开始。
干瞪眼的规则是每人开局摸五张牌，上把赢家摸6张并第一个出牌，出牌每次可出单张、对、飞机、顺子，并且只能逐点出，比如3出了只能出4，4出了只能出5，以此类推，王和2通吃。每轮最后一个出牌的人摸一张牌，进入下一轮，直到取胜或者牌摸完。
第一把，杨雪手上一对王，程斯然出第一张牌，她直接炸掉，摸一张凑顺子
赢了个口红
唐狮像客车售票员一样，握着一把零钞，用售票员问
唐狮“去哪”
的口气逐个问:
唐狮“要不要叫爸爸。”
第二把，大家打到手上都剩一张牌，程斯然出个3，杨雪放个四。
唐狮笑嘻嘻再走一圈:
唐狮“要不要叫爷爷哇⊙∀⊙！”
第三把，沈传最先打到只剩一张牌，杨雪本来剩得最多，结果接了程斯然一个对，唐狮一炸，程斯然压死。气氛如箭在弦上，程斯然屏了屏呼吸想摸牌，杨雪柔声道:
杨雪“等等。”
然后轻描淡写写反炸，然后摸牌凑对，瞬间抛完。
程斯然“我去!”
程斯罢牌，长舒一口气。
程斯然面朝杨雪跪下作揖，唐狮笑得荡漾:
唐狮“哎呀，快快请起。”
杨雪抿嘴笑让他收敛点，沈传替程斯然喘他一脚。
在不断的翻倍中把唐狮的本钱赢回来之后，杨雪把牌朝他那边了拿一点:
杨雪“这次出几。”
全程只负责撒花的唐大佬思索一下:
唐狮“最小的?”
杨雪循循善诱
杨雪程斯然手里有4有6，你一出他就溜了——
程斯然握着牌朝后躺
程斯然雪儿
杨雪嗯
杨雪笑着应下
放了最大的A，无人能吃。
然后。
杨雪出顺子还是单。
唐狮肯定顺子啊，不能让人接。
杨雪出单，顺利过去。
再然后。
杨雪耐心地引导:
杨雪“这次出什么”
唐狮瞄杨雪一眼，小心翼翼去抽一张牌，杨雪反手打在他的手背上。
唐狮吃痛
唐狮“哎呦”
夸张地叫
杨雪恨铁不成钢:
杨雪“船长上轮才过了这张，你打牌从来不记牌，不用脑袋吗？!”
程斯然劝架:
程斯然“他比较厉害，他用嘴。”
唐狮不理程斯然，朝杨雪委屈地摇头。
杨雪这才注意到，两个人的距离，似乎有些……近了。
自己和他隔着不到半尺的距离，甚至可以数清楚他的睫毛，一，二，三……然后稍稍朝下，清晰地在目光中看到自己。
自己太漂亮，杨雪喉咙微微发干，怼了句
杨雪“傻样”
抬手把唐狮的脑袋推到一旁。
杨雪以为自己表达的是嫌弃，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娇嗔。
唐狮反应慢，不知道。
他只觉得杨雪的手，小，软，微凉。
她是手掌触感细腻，明明推的是额角，那股酥软感却从唐狮的脚底缓缓朝上，最后蔓延至头顶，酥酥麻麻的。
洗牌间，杨雪的耳根稍稍发热，全程聒噪的唐狮没了声音。
剩下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眉来眼去。
唐狮清了一下嗓子
唐狮“你们有点脸，打五毛还作弊。”
开外挂的唐狗敢呛人?
不好意思，他们只能更猖狂。
接下来没打两把，沈传要去机场，程斯然去送他，程斯然害怕两个加起来输了10块的人会难过的哭，顺了唐狮一包旺仔牛奶糖跟出去。
之前还吵吵闹闹的房间，一下子，只剩下两个人。
摆钟“嘀嗒嘀嗒”，空调轰隆隆，就连彼此呼吸的声音，在微热的室内，都响得震耳欲聋。
好几秒后。
杨雪“嗯……那个，”
杨雪压住咚咚咚的心跳，偏头装找东西，
杨雪“之前给你拎的榴莲千层你吃了吗？”
理智如杨雪，竟完全忘记了唐狮一直在自己身边，他吃没吃自己能不知道?
更奇怪的是，唐狮也觉得她问得没有任何问题。
唐狮“在外面办公室”
唐狮收起自己的钱，给杨雪，
唐狮“你的。”
杨雪没接，两人并排站着，又陷入安静之中。
杨雪头发微鬈，及肩，发梢摩擦衣服发出轻微的塞率声。
她偏头看唐狮的鞋尖时，其中一缕散漫的垂在额前。
唐狮借着身高优势肆无忌惮地看她，视线顺着她的额角落到白皙的鼻尖，再朝下，是微动的唇，唇珠分明，色泽莹润，熟悉的口红色号看得唐狮喉咙一痒，手不自知地伸了过去……
唐狮“赏给你啦。”
唐狮倏地抬头看他，跷起兰花指。
杨雪啊？
唐狮吓得止住动作，接着摁下自己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
他强撑淡定地拍拍西服衣摆，弯腰，抬手将自己的手空悬在杨雪手下
唐狮“喏。”
一气呵成，尾音细长。
杨雪满意地起了个范，和“小唐子”一同朝外走去。
两个人都面红耳热又极其做作，好像方才那丝若有若无的暧昧，只是幻觉一般。
唐狮办公室宽敞、整洁，东西不多。
杨雪一边参观，一边评价
杨雪好像我上次来还在装修。
唐狮配合道
唐狮转眼墙角都开始掉漆了。
两人以“小孩怎么长得这么快”的庸俗口吻感叹一番，杨雪转到办公桌后那张大皮椅前
杨雪“我可以坐吗？”
唐狮斜靠着桌角，看她
唐狮椅子一点高。
正在尝试的杨雪发现了
杨雪“……”
唐狮你腿挨不到地。
尝试失败的杨雪发现并微笑
杨雪……
唐狮迎着她一双清澈的眸子，唉，一下叹气:
唐狮“连你这么完美的比例都挨不着地，现在这些设计师真的是一届不如一届。”
他的赞美相当真诚，杨雪想把椅子让给他。
唐狮不用
杨雪也不客气，娇小的一团窝在黑色皮椅里。
唐狮打开甜品盒子开始吃千层。
杨雪随手翻他桌上没有加密的文件。
安静间
唐狮“张志兰那个文件现在怎么样了?”
唐狮A市这边贷款人情分比重大吗？
杨雪我这边已经处理了，就看上面批不批，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杨雪突然看到《遗珠》团队的创意原点那栏有自己的微博截图，她略微小心地指，
杨雪“这个最后定下来该不会和我有关吧？”
唐狮你秀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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