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篇 夺

夺

从市里到乡下的路坑棱参差，坐在拥挤的金杯车里，小林被颠簸的骨头都散了架，夏至时段的闷热让车厢里满是汗味，小林尽力把鼻子朝向窗外，还要支撑着身体对抗颠簸寻找平衡，马上就到家了。

进村前的路很长，两旁是林立的杨树，并不粗大笔直，但仍然显得很密，森严地把路夹在中间，安静中人们突然谈笑起来：你看人家，天天乐呵啥愁事没有！

那对呗，人家比谁都得劲，比谁都自在。

那是谁家的？

那是大西坑老郑家的，有一年咋整让啥吓着了，完了就高烧，好了不就疯了。

那孩子多大了，谁还给一件连衣裙？

不是十五就是十六，要不好好大姑娘，这瞅着就傻面。

。。。。

小林背对着他们，脸朝车后，只能侧脸看看是谁，原来一个剃着小子头的疯子，在路边漫步，不自觉地笑着，身上穿着不知哪来的蓝色连衣裙，是那种老年父母穿的款式，小林认得，她是自己村子的，可怜孩子。

小林刚刚辞了省城里的工作，想回家静一静，然后想自己经营一个小饭店，在县里或者乡里自己发展，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家，无论它是否豪华。

就这样，树林旁散步的又多了一个小林。

小林非常有同情心，是不是就会给那个疯女孩买些吃的，农村赶集，他还会给她买些便宜衣服送去，她的父母都是生活不踏实的人，父亲吃喝嫖赌母亲微信勾三搭四，早就散伙了，现在就剩下爷爷奶奶在看着她，可是老头老太太收入和精力都有限，根本无法照顾她，生活上都是野生的一样，随便将就，小林看不过去，就时常帮帮忙。

村里的孩子不会去和一个疯子玩，一直没事的小林，就会市场带着她玩，在村里的学校南边有很大一块空地，盐碱地什么也不长，所以没人要，小林就会呆着她在这里放风筝啊烧烤啊捉蚂蚱啊在旁边的小树林采蘑菇啊等等，看着她傻傻的脸和毫无意识的表情，小林感到非常心酸。

很多时候小林在外面看见她，就会去买两块糖给她，然后摇着头离开，她拿着糖傻呵呵地笑，好像在跟糖说话一样。

让小林无奈的是，疯女孩个子和奶奶差不多，他给疯女孩买的几件衣服被奶奶放了起来，当成了自己出门穿的衣服，还是给她穿着那些旧衣服，不成样子滑稽的破东西，而疯女孩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对她来说一切都是空白的。

转眼两个月过去，小林成了疯女孩唯一的朋友，村子里的小孩都笑她丑笑她傻，小林就成了她唯一的伙伴，每天都来小林家，小林就给她吃的，彩纸画笔什么的，一边让她玩一边自己上上网查查资料，为了不让村里人怀疑自己有邪念，小林就会让她和小狗在院子里玩，自己弄完东西就带着她去村外散步，去空地上溜达，疯女孩就像小狗一样跟着他，傻傻地笑。

过了不久，小林从县里带回个女孩，她们在网上认识的，开饭店的想法打工的经历都一拍即合，确立了关系准备一起开个小饭店，然后结婚。

小林也和她介绍了疯女孩，甚至还一起玩，一起烧烤，疯女孩一直像旁若无人一样傻傻的笑。

接着小林就和女孩去了县里，筹备开饭店的事，很快，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饭店刚刚开始正式营业，人手和资金都不够，小林回来打算借些钱，于是又看到了疯女孩，事业开始焦头烂额，小林不再关心疯女孩的处境，并不理会女孩找他玩的请求，只是随便的给些彩纸就把她赶走了，小林在家奔走求亲戚，生意不好又没有了资金，小林女友也停业来找小林，小林已经凑了一些钱，打算再用两天找找朋友，女友就住了下来，小林出去借钱，女友索性就好奇地陪疯女孩出去玩，当小林回到家的时候，只看见疯女孩在人群中傻傻地笑，旁边躺着一个女人，浑身湿透，那是她的女友，已经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