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悲歌

脚下无意间踩空，在猝不及防下柯南一下摔倒在地，下巴与地板狠狠地撞击在一起，男孩只觉得眼冒金星。

　　伴随着楼层越来越低。火势也越来越大，身边流动的空气温度也越来越高。科研大楼的底层是一个仓库，里面存放着大量的仪器和纸质材料，火焰点燃了它们，腾起的烈火就像爬山虎一样沿着墙壁向上攀爬，眼前的世界在热浪中扭曲，这极大地干扰了柯南的视觉，柯南只觉得眼前有一个万花筒，世界不断分崩离析又以各种方式重新组合，各种奇妙的错觉也像破壳而出的树苗一般在脑海里飞速生长，他拼命摇着头也没法把它们从大脑里赶走。

　　在他努力想要克服这异样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脚下的楼梯。

　　柯南灰原！你怎么样？

爬起来的柯南没有管自己鲜血淋漓的下巴，第一时间回头看向背上的灰原。

　　可女孩只是静静地趴在他的背上仿佛睡美人一样闭着眼，没有任何回应。不知道是感觉不到疼痛了，还是已经睡着了，但不管怎样，这二者都是最糟糕的状况。

　　柯南灰原！灰原你醒醒！睁开眼看看我！

男孩使劲摇晃着女孩。

　　灰原哀干什么啊……

在柯南的不懈呼喊下，女孩悠悠地睁开眼，话里满是倦意。

　　柯南我说了别睡嘛，陪我说说话啊。

　　灰原哀好……

　　柯南叹了口气。

柯南想想我其实也没什么可讲的了，我现在肚子里也只剩下那些我经历的案件了，但我担心随便给你讲你会觉得无聊继续睡过去……

他双手撑地艰难地站起来。

柯南要不然灰原你选吧，你想听什么？

　　灰原哀都行……

　　柯南用颤抖的手握住灰原的手腕，想把她背到背上，可他怎么都握不住她的手腕，女孩纤细的手腕一次次从他手中溜走，他现在浑身都在颤抖，他知道这是脱力的表现。

　　最后他不得不趴在地上，才把女孩背到了背上，他颤抖着撑着地站起来，感觉整个人都要跨掉，他背着小小的女孩，却感到像是背负了整个沉重的世界在背上。

　　他扶着墙壁，胸口剧烈起伏，里面的心脏急促跳动得像是下一刻就会炸开，大口喘息了好久，才抬脚迈出第一步，继续换上了轻快的声音。

柯南灰原，你在吗？

灰原哀我在……

　　柯南不如我给你唱个歌？你不是最喜欢听冲野洋子的《Dandelion》么，我唱给你听，怎么样？

　　没等女孩出言反对，男孩就已经仰着头唱了出来，歌声裂石碎玉，糟糕得一塌糊涂。

　　“明明我真的很兴幸能遇上你

　　但却有如必然似的那一切都是如此悲伤

　　此刻，这份令人隐隐作痛的幸福回忆

　　逐渐抚育出终会迎来的离别

　　要是如此夺取他人的容身之所去生存的话

　　那我即使变作一块小石头也没关系的吧

　　那就不会感到误会或是困惑

　　然後就连你亦不会知道我的存在

　　不愧是被所有人耻笑为“音乐白痴”的人，柯南把这首歌唱的委实不怎么样……要放在平时女孩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毒舌的机会，可他现在就是想听女孩来吐槽他。

　　他真的很想很想，他想念女孩的一切。

　　柯南喂，灰原，我唱的怎么样？

他歪歪头碰了碰女孩。

柯南好听吗好听吗？好听我就接着给你唱？

　　灰原哀江户川……

不忍心再让自己喜欢的歌被这么糟蹋下去的女孩嫌弃道。

　　柯南怎么了？

他期待地睁大眼睛。

　　灰原哀你这个……音乐白痴……

灰原嘟囔。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还是熟悉的毒舌，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他现在觉得背上的女孩是那么可爱。

　　不过没等他不服气地把那句“那你来啊”说出口，女孩就轻轻地哼唱起来。

　　明明想要将我对你的爱慕向你尽数倾诉

　　但内心却抱有对谁亦无法言道的秘密而撒下谎言

　　灰原哀明明我是比你所想的更没有志气……

　　到最后，灰原已经无力唱出完整的句子，歌声变成了低微的哼唱，柯南就跟随着大声唱了起来，陪着女孩哼的曲调一起唱完了这首歌。

　　“为什麼为什麼为什麼

　　不论是不灭的悲伤或是伤口也好只要与你同在

　　就能笑道「那真好呢」如此会是多麼的叫人欢喜呢

　　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彷似逐渐溶化

　　你叫了我的名字

　　要是你因失去容身之所而彷徨的话

　　我就会想要是能找某人来当替身就好了

　　此刻那麼微不足道却又确实的视若无睹

　　一定如此不断重复就能彼此欢笑的

　　就算发誓或是祈祷过多少次却始终看见凄惨的梦

　　那小小的扭曲就似终有一天会将你吞没

　　明明我就比你想象中还要不中用得多

　　为什麼为什麼为什麼

拜托了请让在这永远永远亦无法跨越的夜晚

　　一起携手说道「去跨越它吧」的这段日子能延续下去……”

　　一片弥漫着硝烟的废墟中，男孩略显跑调的歌声和女孩低微悦耳的呢喃交织着盘旋在一起，就像白鸟般划过湛蓝的天宇。

　　女孩温润的气息扑打在男孩的脸颊，里面蕴含着兰花和薰衣草似的芬芳。

　　柯南灰原，答应我，好好活着好不好？

柯南抹了一把汗，再次用力把灰原往上送了送。4

　　随着那一抹，他脸上的泥灰就和汗水混合起来变成泥浆涂在脸上，身上的白衬衣也歪歪斜斜，前襟挂满了泥土。他现在简直就和背上的女孩一样狼狈。

　　柯南求你了，别离开我……

男孩轻声乞求着，声音干涩沙哑，就像在太阳下被晒烫的沙子。

　　火焰汹涌的扩散着，大楼也由于烈焰的燃烧变得焦黑，在爆炸中变得脆弱的墙壁逐渐开始倒塌。而女孩的话刚一出口就消散在风中，被燃烧爆裂声和墙壁坍塌声所吞没。

　　灰原哀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