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一 甄仁视角·棋盘游戏

晚霞很美，风也温柔。

“领导力培训，棋盘游戏。”广播毫无征兆地响起，“请以下同学于六点半前到体操馆报到：甄仁，苑子析，贾稔，贾筀……”

毫不意外，又有我们。

体操馆原本的木地板被换成了黑白方块，长宽各二十格，东西两侧空出来的地方被褐色的木板填满，走在这木板上面，听声音，应该是很薄的一块儿板子，板子下面很空。

“宣布游戏规则：现在共有六十人，分为两组，两组需要找到穿过棋盘的正确道路，每组所有人穿过棋盘即为获胜。不要踩到棋盘边线；当走错棋格时，违规者退回起点重新开始；当两人距离较近时，不要碰到对方，否则所有穿过棋盘的人以及棋盘上的人需要退回起点，重新开始。退回到起点的人需要隔一个人以后再走上棋盘。违规者退回起点。时间不限。输方接受惩罚。

以下为分组情况……”

我明白卢衡忠所说的“创造的条件”是什么了。

我们七个人和李桉妍，这回在对立的两组。

我们组除了我们七个人、对面的组除了李桉妍和之前我见到的那什么孙原，还有他的四五个狐朋狗友，剩下的四十多个人竟然都是没有神智的人。

“游戏开始。”站在棋盘旁边的老师说完这句话之后，如同雕塑一般静止在那里，眼睛都不眨一下。

孙原这种富二代，又浪又狂，好奇心重，还好逞能——他走出全场第一步，属实在我意料之中。

孙原踩上了最西边那排格子的从左往右数第二个——他停顿了几秒，见周围没什么变化，也就准备继续走下一步了。孙原面露纠结，不知道在哪儿下脚。

“左前边左前边……”

“按咱们这边，最东边的这行格子从南往北为x轴，从东往西为y轴。”我算了一下坐标，“孙原要走（3，19）了。”

孙原走到下一个棋格，周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下一步怎么走？”孙原扭头问道。

“……不知道了。随便吧。”

孙原横着走了一步。

“请回到起点。”站在一旁的老师忽然说话，声音回荡在整个体操馆里。

孙原转身走了回去。

“咱们怎么走？”贾筀问道。

“不知道。我试试。”我扫了一眼脚前的棋盘，我走到最南边，从（1，1）开始试起。

“请回到起点。”站在一旁的老师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我退了回来。我这运气实在不行啊。

一阵风吹过，携带着清甜的味道从我旁边过去。是苑子析。

（1，2）（2，3）

我低头看苑子析走的这两步，都是对的。旁边的老师没出声。

我抬头一看，孙原他们正在试下一步。棋盘上走着的是李桉妍。

（20，2）（19，3）……

“子析。”我叫住还没动身的苑子析，“往前走……一步。”

李桉妍先往她的正前面走了一步，老师没出声。苑子析走了一步之后，老师同样没出声。

我对这个正确道路好像有了点儿头绪了。

李桉妍的下一步走错了，她回了起点。

“别往左走。”我把声音压到对面听不见。

“好。”苑子析声音太他妈好听了，差点儿忘了怎么走……

我看对面的人神色好像有点儿古怪。孙原骂了句脏话之后，他又走上了棋盘。

“哦对了。”我这才想起来，刚刚发现的道路的规律还没和他们说，“棋盘的路……是镜面对称的。”

“镜面对称？”孙樛木皱眉。

我点点头：“我是说……李桉妍他们往左走几步，咱们就往右走几步；他们往前走几步，咱们也往前走几步就可以了。”

孙樛木望向棋盘，片刻后点了点头：“确实。”

“请回到起点。”老师的声音响起，我一看，是苑子析走错了。

“你刚才怎么走的啊。”半天没注意到自己对象，我这会儿觉得……有点儿尴尬。

“往右走，六步。”苑子析低声道，“你刚才说的镜面对称确实没问题。”

这算夸我吗？我强压住即将上扬的嘴角，脸上发热。

“我来下一个。”贾筀说着，走到了棋盘上。

我看了一眼表，七点了。对面应当也知道了镜面对称这件事，孙原很快就和我们这边的人遇上了。

孙原和李郁错开对方，准备试接下来的路。

“怎么走？”贾筀担心地问道。

“不知道啊。”我同样不知道怎么办。而李郁面对着我们，正等着我们告诉他接下来的路。

“按照他们走的路，走到对面。”苑子析抬高了些声音，对李郁说道。

孙原显然是听到了苑子析的话，哼了一声，有些激动地往我们这边走。

“踩格线犯规，请回到起点。”

“踩格线犯规，请回到起点。”

孙原和李郁先后踩到了格线。

接下来的几轮，我们还有李桉妍他们总会莫名其妙地踩上格线。可能是太紧张，也可能是学校的人动了什么手脚……

奇怪的是，李桉妍他们那边始终只有李桉妍和孙原，或者再加上一个黄毛，这三个人上棋盘，似乎只有他们三个可以移动一样。

时间的流动是学校那边可以控制的，现在是晚上八点。天完全黑了。

“你们先走。”我对李桉妍他们喊了一句。

李桉妍愕然，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明白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个道理。

孙原和黄毛走过来，站到了我们旁边的一块儿空地。他们踩的木板下面并不是空的。

“待会儿你们等我一下。”我低声和他们说道，“等我走完这轮，咱们一起上棋盘。”

李桉妍走上棋盘，我也走上了棋盘。

第一步之后，右前方一步，向右六步，左前方两步，向左四步，向前两步，右前三步，向左三步，现在我在（3，10），沿着斜线走到（6，11）再对称走到对面就可以了。

李桉妍离我很近。她已经斜着走了过来，只要她越过我就可以走到我们那边了。

她想得美。

“双方有接触，请所有人回到起点。”

老师说话前我就走了回来。

“仁儿，你干嘛了？”贾稔瞪大了眼睛。

“拍了李桉妍一下。”我的声音应该能让体操馆里的所有人听见。

“可以可以……”孙樛木笑出了声，“挺nb的。我现在走第一个，你们紧跟着我。”

三十个人，后一个人踩着前一个人的脚步，穿过了黑白交错的格子。

之所以李桉妍他们不再敢动，是因为李郁拿出了短刀。那柄短刀，让他在湘西斩获了五个人头还有八匹狼，通过了学校的测试。

“A组获胜。”老师走了过来，示意我们站在角落里，“B组接受惩罚。”

“这能有什么惩罚？”我想到。我不觉得学校敢一次性杀这么多人。

贾筀忽然叫了一声，我听到了一点儿木头碎裂的声音。

转头看去，我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

李桉妍他们脚下的木板碎了，他们落到一个很浅的坑里，空气里有很淡的汽油味儿。

有火。

火焰里的黑影扑腾翻滚，尖声喊叫。

人间地狱。

“甄仁你不得好死！”

寒冷的，阴森森的气息包围了我，我说不出什么话来。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年轻人。”卢衡忠看着电脑屏幕，笑道。

“还得练。”教导主任站在他旁边，“还不够心硬。”

滔天的大火映在甄仁漆黑的眼睛中，久久不能被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