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八 三邪二篇

甄仁和苑钟山两人贴着墙根，往院门口走去。

       两人走了一段路之后，正走到离院门口只有几步时，甄仁忽然从某一个角度看到，院门外有两个影子！

      主任和卢校还没走！

        甄仁往后一退，撞进走在她后面的苑钟山怀里；甄仁这才想起来，自己后面还带着个人。甄仁迅速转身，一把捂住苑钟山的嘴；紧接着又示意苑钟山去看院门外的两个影子。

       苑钟山被甄仁吓了一跳。看到卢校长和主任的影子之后，暗暗一惊，同时也佩服甄仁的反应能力。

苑钟山觉得，自己的确没选错队友。

       “咱俩现在还没法往回走。如果是楼门口的位置，从他们那个角度看，一眼就能看到。”甄仁附在苑钟山耳边道，“况且，咱也不知道，被他们发现咱会怎么样。也许会被立刻炼成什么人蛊。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红楼梦》。那里面有一段是薛宝钗金蝉脱壳。”甄仁后背上沁出冷汗，“你知道那一段吗？”

       见苑钟山点头，甄仁把挡住他半张脸的手拿了下来。

       “诶？主任好，卢校好。”苑钟山一张白皙的脸上挂着一层薄汗。他冒冒失失地跑到院门口，吓了两个领导一大跳。

       “钟山。”主任和卢校长看着这个优秀学生，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怎么出这么多汗？在和同学们一起玩吗？”

       “是。”苑钟山带着点儿不好意思的笑，更显得少年阳光开朗。

       “可算找着一个！”苑钟山站在院门口，正扶着门，和主任和卢校长聊天时，一道身影窜过来，扑在了苑钟山身上，“找着你了！”少女温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撒娇意味。

       搂着苑钟山的这个少女像是满眼都只有眼前的阳光少年。

正是甄仁。甄仁过了一会儿，按着苑钟山示意，这才转头看见了主任和卢校长。顿时一愣，红着脸和苑钟山保持了一点距离，“主任好，卢校好……”

        主任和卢校长满脸笑意地和她打了一声招呼，主任在高一A1班教英语，和甄仁关系挺好，甄仁成绩好，更是让主任极喜欢甄仁。此时，她看甄仁脸红，于是笑道：“仁儿啊，你这是不是和人家处着对象呢？”

       甄仁他们学校校风开放，对于早恋这种事，老师们听了甚至要比学生们更加八卦。

        甄仁一张脸红得要滴血，说话声音小小的：“是……”

        主任和卢校长笑起来，卢校长拍了拍苑钟山肩膀：“你们两个好好处，互相认真学习……”

见苑钟山微红着脸点头，两个领导决定不再逗孩子了：“好啦，你们去玩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商量。”

两个人点了点头，苑钟山笑道：“那么，我们就去镇上逛逛了，不打扰您们啦。老师再见。”甄仁同样和两位校领导道了别，和苑钟山拉着手向镇上走去了。

       “我还挺意外，他们两个能在一起。”主任看着两个孩子走远的身影，“本来我还以为，他们会为了年级第一斗法呢。”

        “挺好的呀。”卢校长笑道，“两个人关系融洽些，相当于可以炼出两只蛊……这可是百年难遇。”

        苑钟山和甄仁刚一彻底走出主任和卢校长的视线，就站住了脚。

       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还没有松开，两个人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刚才，甄仁掐尖了嗓子说话，这才有了温柔的声音。她忍了一路，没有咳嗽出声，这会儿咳嗽个不停，嗓子火烧火燎地疼。苑钟山拍了拍她，笑道：“宝姐姐的金蝉脱壳实在太需要演技。咱差点儿没演好。”

       甄仁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用自己原本微哑的声音道：“真的是差点没演好。我尖着嗓子说话，差点tm破音了。”

        苑钟山回想甄仁在刚才的声音，笑道：“你尖着嗓子说话，声音还是挺好听的。”

        甄仁白了他一眼，把那只被苑钟山拉住的手 收了回来，“……现在要不要四处看看去？”问话时，甄仁就想到了应该去哪儿。

        苑钟山从容淡定：“听你的。”

        甄仁问道：“你还记得昨天，落花洞女说的那间废弃屋子的位置么？”

        见苑钟山点头，甄仁示意他带路。

        镇上有三邪留下来的东西，只有接待赶尸人的祗迎客栈，还有作为落花洞女的阿华去过的那间屋子。过了好几百年，甄仁不觉得这废弃吊脚楼能留下来；但是它所在的地方，也许会有什么东西。

        沧江水边喧嚣热闹，游人、店家到处都是。苑钟山向甄仁伸出手：“仁儿，我拉着你点儿吧。你可不能丢。”甄仁要是丢了，他的小命可不一定能保住。

        甄仁懂他在想什么。默默道，够功利。而面上，甄仁把自己的手放到了那只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里。

        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让甄仁没想到的是，落花洞女说的那一栋破旧的吊脚楼，现在居然还保留着；四周让封条封起来，挂了一张写着“明代吊脚楼”的牌子。这一片地方很偏僻，竟是无人经过。

        两个人见四下真的没人，也就无视了封条，走进了这一栋吊脚楼。顺着楼梯上去，门上贴着封条。甄仁刚要伸手把封条撕下来，苑钟山拦住她的手：“诶。等等。”

        甄仁把手收回去，仔细看了一眼封条。白纸黑字“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封”，似乎没什么大问题；这细一看，甄仁看到白纸后透着黄——并非自然的泛黄。

        甄仁又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扯开封条。封条被扯下来一些后，甄仁才发现，这封条封的不是门，而是——符咒。

        封条后还贴着一张符咒。上面画着各种符号。

        “阳符。”苑钟山沉吟道，“还是阳气极重的那种。收好吧。”

        甄仁诧异：“你会看这些东西？”

苑钟山点头。

       “那这张……符，撕下来不会有事吗。”

       “放心。”苑钟山道：“这间屋子，不用这张符也没事。”

       “那这张符贴在这儿，是想干什么？”甄仁把这张符给了苑钟山，看着他把那张符收起来，“为什么不用这张符也没事？”

       “封条和符咒，不是同一个人贴的。”苑钟山轻声道，“这间屋子以外的所有屋子，才更应该贴符。”

       甄仁皱眉：“什么？”

       “这间屋子，是整个镇上唯一一个没什么问题的屋子。”苑钟山道，“你看看周围的房子，和这栋楼有什么不一样？”

        甄仁仔细回想，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所在的“祗迎客栈”；之后甄仁又想到的是其他处的房屋，于是了然道：“朝向不对。”

       苑钟山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有一句诗是，‘乾亥来龙仔细看，坎居午向自当安’，意思是说，如果有河从西北而来，那么房子应该坐北朝南。镇上除了这一栋楼是坐北朝南的，别的屋子，朝向净是反着的。

        况且，垸椛山这一带，净是断壁残垣。也许是明代的山坡，都在后来的战乱里被炸成的这样子。”

       甄仁听他说完，又道：“贾稔和贾筀，她们在桂山上，看到咱在的这镇上建筑摆成了尸字。”

       “那咱这地方，可真是够不吉利。”苑钟山把屋子门推开，走了进去。

       甄仁料定屋子里会有霉味儿，所以站在屋子门口并没有动。甄仁还以为，几百年的古建筑留下的霉味儿，她在屋子门口就能闻到；但是这会儿，苑钟山把门一打开，甄仁连一丝霉味儿都没有闻到，反而闻到了极淡的花香。

        甄仁疑惑，走进屋子里一瞧，原本她想着的满地尘灰并没有出现；屋子里挺干净，像是有人打扫过。

       转了一圈，甄仁和苑钟山最后走到窗边，看到一个精致的花瓶，装着新鲜的、蓝紫相间的小花。

花香是由这花传来的。

       “我可算知道，符咒是谁贴的了。”甄仁碰了碰小花下的叶子。

       “你把落花洞女哄得高兴。”苑钟山笑道。

       “……刚才那张符咒有什么作用吗？”甄仁忽然问道。

       苑钟山道了一声不知道，随机又说：“这样的符咒，在有些时候应该可以烧起来。画符的朱砂里掺了白磷粉。”

       “那你可小心点儿。”甄仁笑道，“这白磷沾着人的温度就得着。”

       苑钟山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四周的墙，想起来阿华和万念曾在这里亲在一块儿。又看了看甄仁。

       他从未见过甄仁这样的人。以往的男孩子女孩子，不过是看他好看有钱，才跟他一起罢了。

他也从未需要过别人帮他什么。这一回，他第一次需要一个人，况且是把命交付给别人；而且，他们学校的学生非富即贵，甄仁的穿着并不奢侈，所以多半是军政家庭出来的孩子；再加上甄仁的样貌实在太惹眼，却不娇不媚，苑钟山似乎理解到，别的男孩子那种单纯的喜欢是什么样子。

       甄仁这时对他道：“走吧。”

       苑钟山忽然搂住她亲了一下。

       甄仁被美人儿的主动弄得一愣。

       甄仁在初中时谈的那个男孩子，还没往她嘴上亲过。甄仁挑眉：“怎么了？”她还没见过美人儿这么主动。

       苑钟山没想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会冒出那些奇怪的念头。这会儿，他只能乖巧笑着打圆场：“不好意思，看你太好看了。没忍住。”

       甄仁笑了笑，没在意。

       两人从明代吊脚楼中出来后，把封条糊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明天他们需要去洪家楼，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任务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