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人们相信希望，相信爱

一个月前，许墨在你的意识领域里见到神的那一刻，他是真的以为，他要永远失去你了。

“林墨她——是不是已经——”许墨颤抖着开口却不太敢面对既定的真相，在绝望中还固执地抱有一丝侥幸的幻想。许墨从来不是个懦弱的逃避现实的人，可此刻，他发现，他竟然连“消失”这个词都发不出来。

“当Queen彻底消失，我的意识觉醒的时候，林墨作为一个临时存储我在人间的记忆的容器，原本是应该消失的。”神微笑着说，“可是，在她成长的这些年来，她早已形成了她自己独立的人格。她有她过往的记忆，有情感，有她自己的是非价值观。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意识里有一股顽强的执念，把这些本该消散的记忆全部聚拢。这也令我十分惊讶。”

许墨眼瞳扩了扩，像是听到了神的语气背后暗藏的那一丝微妙的转机。

“现在的我，脑海中像是同时存在了两个灵魂似的。而属于林墨的灵魂，正挣扎着想从我身体里脱离。让我猜猜，她是不是有什么未做完的事，让她念念不忘？”

神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好像是在和自己脑海中的小人对话似的，几秒后，神竟然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林墨她在人间的生活，果然比过去我在人间时，要有趣多了。”

听到神的话，许墨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他内心即将冲破牢笼的期望和喜悦，生怕他太过猛烈的情感会打碎这美好到不真实的梦境。

“许墨，谢谢你做的这一切。虽然你的前半生被Queen辜负，让你充满了对这世界和对我的怨恨。但我还是很感谢你，在最后的时刻，对林墨的守护，对这世界的守护。”

许墨低声笑了一下，说道：“您知道，我愿意燃烧自己，并不是为了任何人，只仅仅是为了她而已。”

“我知道。”神笑了笑，“有人的爱自私，有人的爱狭隘，有人的爱让人窒息让人痛苦，但也有人的爱，充满了光明，充满了希望。所以，这样的人，值得一份礼物，作为神真诚的感谢，不是吗？”

神笑起来的时候，一瞬间许墨还以为又看到了微笑着的你。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林墨的意识没有消失。让林墨的灵魂回归到我在人间所用的那具躯体中，从此，她将真正变成一个独立的人格，不再被我和Queen的任何一方牵扯进去。”神笑着说，“就把这当作我对Queen对你做的一切的补偿，你看可以吗？”

“如果是真的，这将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许墨像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从没想过有一天，神真的可以面对面听我的祈愿。这场景美好得让我觉得不真实，总感觉，我需要付出什么相对等的代价，才能换她回到我身边。”

“代价？你已经支付得足够多了。”神叹了口气，然后有些愧疚地看着许墨，“现在，你找到你的平衡了吗？”

“找到了。”许墨终于露出了一个释怀的微笑。原来过去在Queen身边受的所有苦难，都化为了和你相遇的因、结出了和你相爱的果。原来，人真的不会一直活在地狱里啊。当人经历苦难时，只要相信，他不过是正走在通往幸福的那条路上，只不过，还没走到终点而已。

看到许墨笑了，神也跟着笑了起来：“醒来吧，许墨。醒来以后，噩梦就彻底结束了。”

“我还想知道一件事。Queen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永夜真的会来临吗？那一天，她会卷土重来吗？”许墨问道。

“永夜不是必然，它是否会降临取决于光之守护者的命运。事实上，我虽然是创造这一切的神，但是我没有任何资格左右别人的命格。包括你，许墨，你眼中的黑白世界不是我、甚至也不是Queen造成的。万事万物冥冥之中各有其运转的轨迹，而我只不过是尽我所能，把我能播撒的希望和幸福带给人间而已。”神说道。

“可是Queen说万事万物都有一个平衡，我一度觉得，她说得甚至还很有道理。”许墨轻声说，“因为她，我确实误会了你，以为神不过是高高在上的看戏者，冷眼旁观着这世界的灾祸和罪恶。”

“平衡之所以为平衡，是它从不会为任何人所掌握。这就好像同一本书，有人选择去读，有人选择拿来做烧火的燃料。我向人间传播福祉，有人能利用它，也有人把握不住它。”神面色温和地说道，“林墨能够继续在人间活下去，我能做的，也只是送给了她一具在人间的躯体。真正让她的意识没有消散而活下来的，不是我，而是她自己。”

许墨久久沉默不语。神叹了口气，继续说：“甚至你和Queen的纠缠，也并非她对你的诅咒。事实上，若是你心中没有对她的爱，你也不会被她伤得那么深，但相反你也不会爱上后来的林墨。明白了吗？你们的宿命从来都不是被任何人左右的，命运，一直掌握在你们各自手中。

“所以啊，这世界上最后一位光之守护者也有他自己的命运。若他选择堕入黑暗，则永夜降临。若他能重新找回光明与希望，这世界将获得重生。”神淡然道，“不管他做出什么选择，都不需要你和林墨去背负这一切的后果。你们只需要按照你们自己的生活轨迹，好好活下去。”

“你这么说，意思是如果永夜真的降临人间，你也不会插手吗？”许墨皱了皱眉。

“你要知道，这世界上真正相信神存在的并没多少。但是人们相信希望，相信爱。”神笑了笑，笑容竟然带了些少女的俏皮，好像故意表现得有些狡黠神秘，故意隐瞒一个谜语的谜底似的。

这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像极了以前你还在读书时最让你头疼的阅读理解题——你完全不知道作者是什么意思只能乱猜。然而许墨——竟然听懂了。他笑了笑，向来凉如夜色的眸子映着这片纯白世界中温暖的柔光，温润晶莹得像是一块浸在水中的玉。

漫漫长夜结束了，在第一道晨光落在你睫毛上时，你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