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神吗……你不是创造了人间吗？你不是应该听人们的祈愿为人们造福吗……”
许墨从单膝跪地的姿态慢慢站起，喃喃说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大殿之外，雷声轰鸣，狂风大作。宫殿之内，寂静如坟，诡异得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的痕迹。
你抬起头，感觉到阴云似乎已经从窗外蔓延到了宫殿内，压迫的气场让你有些喘不过气。
“Ares，有些事是你永远也无法理解的。”女孩明媚的笑容波澜无惊地说着残忍的话，“正是因为有人向神祈愿，神才要把苦难播撒人间。”
许墨笑了。他咧开嘴笑的时候，眼泪却不住地滑落：“为什么……为什么……”
“你觉得我很坏吗？”女孩像是受了委屈一样，无辜地说，“Ares，其实我从不是真实存在的，我是由人们的欲望——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信仰，堆叠而生的。当所有人都陷入绝望时，我就要给他们带来救赎和希望。反过来，当所有人都希望我赐予他们恩泽的时候，我就要让灾难降临人间。”
女孩的手攀上了许墨的脸颊，一如许墨过往对她的爱抚。“我不懂是非，也不知对错，甚至就连我自己，也不能用善和恶来衡量。我，不过是这世界中，万事万物的一个平衡。”
许墨苦笑着看着女孩，他的嘴唇在颤抖，眼泪不断从他眼睛里流淌出来。“所以……所以……为什么……你要降临灾难，为什么却把一切都降临在了我身上？”他一把掐住女孩的脖子，脸上凄惨的笑如同天空中的一道裂痕，“你说你是这世间的平衡……那我的平衡，在哪里？”
许墨说话时全程都是平静的，甚至连高声嘶吼都没有。若是忽略了他不断颤抖的气声，你几乎以为许墨只是在感同身受地讲别人的故事……
“在整个世界面前，你知道你是多么渺小吗……”女孩虽然被掐着脖子，但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一样。她轻蔑地笑了，“你，凭什么，在神面前，谈你自己的平衡？”
“所以你先是让我看不见色彩，却让我看得到你的颜色。你接近我……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是不是……”许墨还是笑着，只是你看到许墨深邃如宇宙的眼眸，已经被他眼眸中的悲伤炸得天崩地裂，“你让我evol变异，让我不断折磨自己为你换来更多evol，让我帮你成为封印师精英赛的冠军……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你折磨我，就是要我来承担你降临的灾难。我，就是你用来平衡这世界福祉和祸患的一个载体，对不对？”
许墨摇了摇头，像是想到什么，另一只手慢慢覆上了自己的右眼：“我能成功变异evol，并且产生了复制的能力，也都是你安排的。为的就是我经历复制evol时的那些苦难，是不是？”
“是。你说得都对。我不仅是明知道你的疾苦……实际上，是我创造了你的苦难。”女孩露出了赞赏的目光，“我是神，我创造了你们。你们的evol都是来自于我。你以为我真的想要那些evol？”
许墨只觉得听到了自己胸口碎裂的声音。像是有人伸出一只手穿透了他的胸膛，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用命去爱去保护的女孩，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不，是亲手为他降临了所有的灾难。
从头到尾，她就像旁观一场游戏一样，对他，连丝毫的同情都没有。
许墨笑着放开了那个女孩的脖子。下一秒，他的手慢慢举起，手指轻轻闭合。
这个场景你竟然觉得似曾相识，许墨用了万有引力的evol。他在像揉捏你的心脏一样，揉捏着那个女孩的心脏。
那个女孩的身子抽搐着倒在地上，可女孩却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Queen，高高在上的……Queen。”许墨的声音也从颤抖彻底恢复了平静。以前那个爱她卑微到尘土里的许墨彻底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没有心的Ares。
你听着许墨幽幽的语气，终于在这一刻见证了童话的结尾。风不再清朗，天空从此没有了日光。王子和公主没有幸福地在一起，鲜花飘零一地，鲜血洒满殿堂。
“跪在我脚下、像一个扭动的恶心的虫子一样，这滋味怎么样？”
狠戾的目光落在女孩脸上，狰狞的笑容像是拉开了记忆的裂口。你站在大殿上，明明是个局外人，却好像感受到了刺骨寒冷的风。
女孩的身子抽搐着，可脸上却毫无痛苦的表情。“伤害一具凡人的身体，会让你有从被折磨到折磨人的快感吗。”她声音妩媚，眼神碧波流转，“如果可以的话，那你就尽情折磨我吧。需要我配合你，假装疼一下，叫唤几声给你听吗？”
许墨的声音染上了些残忍：“你知道心碎是什么感觉吗。是不是我捏碎了你的心你也不会疼？”
“心碎吗……”女孩又咯咯地笑了，“Ares，你还是这么天真幼稚。你想让我尝尝心碎的滋味，可神，是没有心的……”
许墨手上力量加重，可女孩一直诡异地笑着，像是被鬼上身了似的。
“Ares，我虽然不会心碎，但我这具身体会死。我送你一样礼物吧。等我死了，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神之守护者。你将成为守护神界的巅峰，成为所有人仰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女孩轻声说道，“这世界上所有我存在的痕迹都会被我抹去。除了你，不会有人记得我，也不会有人记得Ares曾经是我的守护神，更不会有人知道许墨……是Ares。”
女孩说着话，可许墨脸上的笑慢慢变得狰狞起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孩，像是想听听她还能怎么兴风作浪。
“不过，这场游戏还没结束。我们会再见面的，Ares。”女孩笑了，鲜血从她口中涌出。她身上有这个世界唯一的颜色。鲜血从她苍白的脸上一路流到她白皙的脖颈，红得妖冶，红得触目惊心。
曾经许墨连一丝血迹都不忍心蹭到她身上，而现在，鲜血却慢慢染红了她的衣襟。
“哦对了，你为了我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这只眼睛，我还给你。算是额外的嘉奖。”女孩说着，声音妖媚得如同玫瑰的花藤，弯弯绕绕，美丽却危险。“下次见到我，你最好狠下心来 别对我太温柔哦。”
“什么神的守护者……我是弑神者……说些好听的话掩饰这个事实来蒙蔽那些信仰你的无知者吗……”许墨冷笑着，“好，我等着你，等你的下一场游戏……”
许墨手指忽然用力锁紧，紧紧攥成了拳头。与此同时，女孩脸上的笑容凝固，美丽的瞳孔慢慢扩散……
许墨看着脚边已经一动不动的女孩，慢慢蹲了下去。他骨节凸出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脸，力气忽然变得无比轻柔，就好像女孩的脸是是水里的月，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一样。
他杀了她，明明终结了一场悲剧，结尾却像极了一场荒诞的笑话。
你浑浑噩噩地跟着许墨的记忆继续走。没有了那个女孩，记忆就如白驹过隙。许墨的人生千篇一律，数年如一日。读书、做实验、吃饭、睡觉……后面的片段，是真真正正地没有了一丝色彩，像是一部老旧的影片收尾前，走马观花一般的回忆。
有时许墨在研究所有时会发很长一段时间的呆，有时他会拿笔在他的素描本上涂涂画画。一张一张的画慢慢堆叠在许墨的办公室。他画画的时候神情认真得像是在做实验，没多久，一个女孩笑着的面孔就出现在他握着铅笔的手下。
你终于知道了，那个本子上前面几十页，画的全都是那个女孩。
哪怕许墨恨她，却依然怀念她笑起来时的样子。
可笑的是你竟然以为那些素描画的是你。
像被水稀释的墨色阳光照耀在你身上时，你看到记忆里的自己站在公寓门口，回头看向许墨时，天真的面庞泛着淡淡桃色，像极了冬天过后第一缕春光、第一束花开。
你和那个女孩有着相同的面孔，身上也带着唯一让许墨看得到的色彩。像是轮回，像是命定。
像是旧故事的终结，像是新篇章的起点。
所以，新的游戏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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