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三十二）

浣碧执掌果郡王府后不久，送进宫来一位女子，皇上倒也中意，便封了常在。

眉庄与甄嬛都觉得是时候整肃后宫了，便让欣嫔告诉家里面多留意安陵容的父亲安比槐，安陵容唯一的软肋便是她这个不争气的爹。

果然，没过多久眉庄与甄嬛在永寿宫聊天的时候，欣嫔便来告诉她们，自己的父亲查到安比槐搜刮了八十万两银子，还侵占了好几处宅子，自居国舅爷的身份耀武扬威，皇上得知大动肝火，势必严惩，安陵容在养心殿外脱簪请罪，已经跪了一天了。

眉庄冷笑，又是脱簪请罪，她以为自己是华妃吗？还妄想皇上能放过贪污之人？苏培盛来了，说皇上请熹贵妃去养心殿用膳，眉庄和欣嫔便与甄嬛道别，各自回宫了。

皇上囚禁了安比槐，大有斩首之意，安陵容却在此时怀孕了。眉庄正抱着静和在甄嬛宫里说话，听闻此事皆是疑惑，“嬛儿，安陵容这么多年来在皇后手底下都未能有孕，怎么此时反而有了身孕了？”

“是啊，且不说那息肌丸，就是皇后给她喝下的汤药，她也应该怀不上孩子。”甄嬛又一笑，说道：“谁知道呢，许是老天开了眼，竟让她怀上了。”眉庄也只是淡淡一笑，她与甄嬛都清楚，安陵容这一胎，来的实在蹊跷。

皇上封了安陵容为鹂妃，眉庄听了只觉尽含讽刺之意，听闻安陵容很不高兴这个封号，却只能接受，眉庄笑了笑不再多言。

甄嬛去看过安陵容后来到碎玉轩，告诉眉庄安陵容这一胎怕是保不住，才四个月已经开始熏艾了。

眉庄道：“看来她是想用这一胎救安比槐，根本就没有生下来的打算。”

“是，眉姐姐，你我可都要躲着她些，可千万别被她赖上了。”

“好，嬛儿你放心，我定会躲着她的。”

安陵容曾有意见甄嬛和眉庄，两人都称病各自待在宫里，谁也不见她。

又过了一个多月，到了安陵容的生辰，怀着身孕过生辰是大喜，宫里热闹了一天，到了晚上才静下来，眉庄正准备就寝时却听闻消息道安陵容小产了，皇上也在场，而且当时两人正在行房中之事。

眉庄本不想管，奈何身为四妃之一不得不去看看。眉庄到了延禧宫时，甄嬛皇后和敬妃都在了，安陵容躺在内室疼的大呼小叫，皇上满脸自责，许太医来报，说鹂妃的胎保不住了。

甄嬛劝皇上回了皇后宫中休息，鹂妃也晕了过去，一切算是安排妥当了，眉庄心中尚有疑虑，便随甄嬛回到了永寿宫。甄嬛为眉庄解惑，说安陵容一直都以香料争宠，焚香使皇上动情，以此稳固自己的地位，而甄嬛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今夜安陵容房内的百合花上洒了一点安陵容自己的东西，眉庄这才恍然大悟，问甄嬛打算如何处置安陵容，甄嬛一笑，说道：“姐姐就静等着看好戏吧。”

端妃已晋为皇贵妃，管辖六宫位同副后，第二日便拿着安陵容倒掉的香灰向皇后告发安陵容，皇后骑虎难下，不得不下令搜查了延禧宫，查货了大量香料。众人便来到皇上面前，等皇上发落安陵容。

皇后在御前为安陵容求情，请皇上念及安陵容刚受丧子之痛又服侍多年，对她宽恕一二。

眼见皇上似有犹豫，甄嬛也立马假意求情道：“皇上，安妹妹调制香料也并非全是坏处，臣妾当年的脸被猫抓伤留下疤痕，就是安妹妹给我的舒痕胶制好的，当真一点都不留疤痕呢。”说罢便拿出了舒痕胶给皇上看，皇后看到舒痕胶的一瞬间顿时眼神变暗，她怎不知甄嬛此时拿出舒痕胶是何用意，自己时彻底救不了安陵容了。

端妃顺口说道：“我记得熹贵妃被猫抓伤时是初次有孕的时候吧。”

甄嬛回道：“是。皇贵妃何以这样问？”

端妃说道：“臣妾素来体弱，无福生养，刚才熹贵妃说起，臣妾倒想起一事，当年熹贵妃身强体壮，即便是有年世兰的刁难，怎能跪了半个时辰就小产呢？如今想来不觉得蹊跷吗？”

眉庄接言道：“皇贵妃所言，甚是有理，想当初熹贵妃失去这个孩子皇上和贵妃是多么痛心啊。贵妃数月忧丝缠身，皇上也是寝食难安啊。”

皇上似乎也已有所猜测，想到甄嬛当初因为这个孩子与自己几个月的龃龉，赞同道：“身强体壮也架不住有人暗害，卫临可在？”

甄嬛回到道：“一直在殿外等着给皇上请平安脉呢。”

“叫他进来。”

卫临进来后皇上便让他看了舒痕胶，卫临看过后回道：“回皇上，此物中有极重的麝香，若每日取来匀面，不出三月便会小产。”

皇后闻言绝望合眼。甄嬛立刻作惊讶状，悲泣道：“怎么会？是陵容害了臣妾的孩子……”

卫临继续说道：“没错，盒内膏体已看，可见娘娘长久未用，若想除去疤痕，必得两盒才够，长久下去必定滑胎。”

甄嬛顿时无力跪坐在地，哭道：“皇上，陵容的心好恨啊。”

皇上得知真相怒极，要亲自审问安陵容。众人皆退了出去。

眉庄看见，夕阳下，安陵容进入的背影萧索悲凉，却是从未有过的昂首挺胸，回想以往种种，眉庄不愿思绪过多牵绕，只转身离去。

一切查明后，皇上保留了安陵容鹂妃的封号，将她囚禁在延禧宫，日日派人掌她的嘴，还要让她日日跪在佛前忏悔，皇上没有杀了她，却要叫她生不如死。

甄嬛应安陵容的请求去见过她一次，没过多久，安陵容就死了，眉庄想着，这或许是甄嬛对她最后的成全了吧。皇后没有了爪牙，一时安分了不少，甄嬛也又有了身孕。

眉庄带着静和到永寿宫小坐，敬妃带着胧月在，端妃带着温宜也在，乳母抱着弘曕与灵犀，几人坐在殿内好不和谐融洽。

温宜与胧月玩闹相互追赶，灵犀拍手叫好道：“姐姐追着姐姐，姐姐追着姐姐。”几人只道孩童天真可爱，竟说出了这样没有章法的话。甄嬛却突然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皇后……杀了皇后……”

三人大惊，敬妃连忙叫乳母领了所有孩子出去，说道：“你说什么呢，就算你恨毒了皇后，这样的话也不能宣之于口呀。”

端妃却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地连忙说道：“你说谁杀了谁？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甄嬛解释道：“这话是陵容死前对我说的，我当时只以为她是恨毒了皇后，想让我为她杀了皇后，方才听到灵犀喊姐姐追着姐姐，才觉得其中关窍。看姐姐方才的情形，难道是早有此猜想？”

端妃缓缓道：“当年皇上还是王爷，宜修又是庶女，所以先封为侧福晋，只待生下皇子便封为福晋，纯元皇后在此时奉旨入府陪伴，谁知皇上竟对她一见钟情，执意要求娶纯元皇后，先皇和太后拗不过只能答应，因纯元是嫡女便做了嫡福晋，宜修便一直是侧福晋，后来纯元皇后有孕，皇上便说宜修精通医理又是纯元皇后亲妹妹，便让陪伴左右，纯元皇后怀孕以来便是百般不适，生产时也是惨痛万分，生下一个死胎后便撒手人寰，留下遗言让皇上照顾好自己唯一的妹妹宜修，宜修这才坐上了皇后的位子。”

眉庄也思索道：“安陵容心思缜密，在皇后身边数年，难保不发现点什么。否则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敬妃也道：“一定是，乌拉娜拉氏宜修最重自己的正室地位，眼见要到手的福晋之位被抢走，她怎能不恨！”

甄嬛道：“但是咱们没有证据啊。”

敬妃说道：“一定会有的。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端妃对甄嬛说道：“我和你一样，恨极了她，然而再恨，在不能一击将敌人击倒时，只能极力地忍耐。”

话间胧月在帘子后出现，敬妃看见忙叫胧月过来，胧月喊着困了，敬妃将胧月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端妃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谁也不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