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万物皆有灵

“回来了？”

推开门的下一刻，要不是顾无言两手满当当，他准往后一蹦拍着胸脯叫出声来了，事实上他已经叫出声来了。

苏喻白仿佛精确地提前掐好了他回来的时间，正从楼梯下来，靠在扶手上盯着他看，他的瞳孔很亮，透着琥珀色的光芒，聚焦于他身上，顾无言感觉自己都要被他盯出个洞来了。

“你……你这么快就睡醒了啊？”

“不是我快，是你太慢，说，去哪里了？”

“没……没去哪啊！你怎么又疑神疑鬼了……”

“我疑神疑鬼？呵，大老远就传过来腥味了，跟上次一样的。”

“不是，我给你买了最爱吃的鱼啊！”

一样的梗用两次，真是彻底没救了。

不过这一次顾无言为了敷衍苏喻白还真买了鱼，为了不让鱼窒息还特地装了一大袋子水提回来的，手上正重呢，他轻轻一晃，鱼儿便开始用力挣扎。

“对对，等一下再说。”

顾无言放下东西，开始解那个一层又一层包裹的“庞然大物”。

“这是什么？”

“鱼缸啊。”

好家伙，原来他根本没打算煮了这条鱼，而是打算养鱼了。

顾无言把鱼缸装满水接着将那条黑鱼放入其中。鱼儿不大，鱼缸像是为它量身定做的，小黑鱼在里面游了两圈，自由自在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对着顾无言摆了摆尾巴。

苏喻白明知故问：“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煮它给我吃？”

“能不能缓缓，要不等到我能接受对鱼类开刀那一天？”

“好啊，我等着那一天到来。不过这么丑的鱼，谁稀罕吃。”

“不要这么说小黑啊，万物皆有灵！”

小黑对此深表同意，在水中晃荡溅了好几个水花出来。

“哈，小黑？你无不无聊。”

“无聊也不是和你无聊啊，我觉得不无聊就成，你看它多可爱！”

苏喻白眯眼盯着小黑看了两秒，转身又上楼去了：“哼，别是什么妖怪变的，待会儿把你给吃了，等着我来收拾烂摊子。”

顾无言对着苏喻白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整天妖怪妖怪的，看什么都像妖怪，你跟妖怪有仇啊！

小黑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那时候它正要成为鱼贩刀下亡魂，可能回头就会被晾成鱼干。顾无言刚与浔珠道别，看到它便觉得可怜，想到浔珠更觉得于心不忍，来不及多想就买下了它。

他不是什么圣父，固然没有这个心去救天下生灵。人吃鱼有什么错？鱼也会去吃比它更小的虾米，谁都要活下去，要维持这个生物链的平衡。可唯一能越过这些枷锁，凌驾于生命和自由之上的，是真情。魔族做出的那些自私残忍的行为不但违逆天道，还破坏了这世上最珍贵美好的东西，确是人心不容。

他独独想要救这条鱼，不单是时机的契合，更是在那一刻奇迹般地捕捉到了它眼中的一丝倔强与希望，所以他在它跃下桌台的一瞬接住了它，接住了它的性命，延续了那一份微弱的希望之火。

“鱼怎么会有感情呢？是我看走眼了吧！”

奇怪，怎么又想到了她……浔珠眼中的光彩，和他错觉之下看到小黑的眼神简直别无二致，倔强，不甘，悲伤和希望同在，热烈与冷清共存，莫名让人心疼。

他几乎肯定浔珠不是骗他的，那种真诚，怎么可能伪装得出来呢！他是想帮她的，他顾无言迄今是没看出自己有多大用，可是他愿意尽力去守护他人和美好的感情。他明白那种心情，就像小姑娘疯狂地迷恋橱窗里美丽的布娃娃，没有得到就只有失落和羡慕，如若拥有过再去逼她舍弃，那该是多么难过！

他没有亲人，可是她有，这一次如果可以，他一定要为她夺回幸福。就算是妖又怎样？万物皆有灵。她是那么单纯，就该快乐地活在阳光下，还有南海众生，是时候回归大海的怀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