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杰夜会大人

“十年前，我是个小小的举人，一心求取功名，想着报效朝廷，建功立业。但天不遂人愿，我娘为了给我攒银子，便去给大户人家做下人。有一天，我娘回来的很晚，回来后她跟我说，过几天会有人送来二百两银子，叫我拿了银子立刻启程进京赶考，还说她这几天要住在主家，不回来了。当时我一心想着进京赶考，没多思量便同意了。从那以后，我娘就再也没回来，我也没等到有人来送银子。”

        “后来，我才知道，我娘是替主家的小少爷顶了杀人的罪名。他们答应给我娘二百两银子，让我娘替他儿子去死！”刘杰满眼愤怒，他死死地攥紧拳头。

        “我娘太单纯，她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给我了，我想替我娘翻案都翻不了。一生清苦的她，死后都没落个全尸！”刘杰眼眶里泛起一层泪花，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们收了主家的银子，连尸首都不验，就定了我娘的罪名。后来更是勾结官府，霸占了我家田地、烧了房子，逼得我背井离乡！”

        “我忍辱负重，求取功名，一路帮人做杂役，赚口饭钱。好不容易进了京城，却因为没有银子疏通，终究落榜！”

        “满眼望去，这大明朝廷，有几个官员不贪？但最贪的，便是严嵩！所以我投靠了严嵩，做了他的门客。但我没有一天能忘记我娘的死，我想办法收集严嵩的罪证，并暗中助你，我就是要看着他们这些贪官一个个为自己的罪行伏法！”说着，刘杰狠狠的挥了挥拳头。

        听到这里，陆绎想起来，他在最后调查的时候确实轻而易举就能拿到严家的罪证，好像确实有人暗中相助，但没料到竟然是他。

        “徐大人确实功绩累累令人敬佩，是个难得的清官。但他儿子却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陆绎想起王四的事，确实是徐阶教子无方，害王四铤而走险，命丧黄泉。但如果真的扳倒徐阶，再上任的首辅大臣就一定是清廉的吗？就一定可以真正造福百姓吗？

        “水至清则无鱼！”陆绎淡淡的走过去，拍拍刘杰的肩。官场之事，岂是那么简单的，当中有太多利益牵扯，必须要权衡轻重方可做出抉择。有很多事不是陆绎不懂，而是他不能懂。

        “陆大人，我敬重你年少有为，但徐阶这件事，你着实令我失望！不知陆大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趋炎附势的小人，帮着徐阶之子横行乡里！”刘杰狠狠的瞪着陆绎，本以为这个案子到了陆绎这里他会像从前一般公正对待，结果徐阶没有收到任何的影响，害王四白白枉死！

        “日后你不能再出现在京城，圣上把你的处置权交给我，我不会要你的命，但是你必须离开京城！”陆绎必须要让刘杰离开京城，他固然聪明，但到底城府不够，再待下去恐怕他会惹祸上身。

        刘杰愣了一下，他以为陆绎当初保了徐阶就是要帮徐阶对付自己，进而对高拱下手。今天他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陆绎这番话反是在他意料之外了。

        “你刚刚说的没错，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有很多事情我们必须要隐忍，待时机成熟。你扪心自问，徐大人除了教子无方外有没有其他有背良心之处？孰重孰轻？”陆绎叹了口气，很多事情不能图一时之气，必须要权衡。

        “陆某佩服你的聪明才智，也敬你一片赤诚，但我们更要考虑，到底什么样的官，才能为百姓带来福祉。”陆绎说罢，拍拍刘杰的肩，转身就走。

        “记住我的话，走吧！”陆绎不能全然相信刘杰的话，他会一一探查清楚，再做打算。

        回到家中，今夏正捧着针线盒，似乎是在绣什么东西。陆绎悄悄靠过去，是在绣手帕。陆绎想起上次今夏送他的手帕，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夏”字。

        “夫人的女红有长进啊！”陆绎俯身抱住今夏，昔日六扇门的女捕快，拿惯了刀的手，此刻正坐在他身边为他学女红。

        “夫君，你取笑我！”今夏慌忙收起手帕，他走路都不出声的吗？

        “给你看样东西，来！”陆绎帮今夏收好针线，拉着她起身走进屋里。陆绎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箱子，打开。

        是今夏之前送他的礼物！

        “这不是那次我们办差，买的闹嚷嚷吗，还有我给你写的信，还有…”今夏都开一方帕子，这是那年她绣给他的帕子。当时她只顾自己伤心，扔下手帕就走了，她一直以为这块手帕已经丢失了，却没想到他一直收着。

        “夫君，这么丑的手帕你怎么还留着…”今夏吸吸鼻子，陆绎对她的好，她感激不尽，感谢上天，把陆绎终究还是还给了她！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绣品，我视若珍宝！”陆绎接过今夏手里的手帕，温柔的抱着今夏，此生他最大的宝贝，就是他的今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