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翌日清晨，月还未散去。张皇后的人就到了宸王府。

　　上官子衿被桃儿摇醒，她扶着酸痛的身子，站了起来。

　　“娘娘，张皇后的人已经到了宸王府，准备接殿下，娘娘入宫。”

　　“宸王呢？”

　　“宸王殿下去前院练剑了。”桃儿本有许多话想告诉上官子衿，可看见上官子衿那张惨白的脸，便不忍说出。

　　上官子衿坐在铜镜前，看着那鲜红的嫁衣，自嘲般地笑了笑。

　　“皇兄回京平了。”桃儿点头，“他可曾留什么话给我？”

　　桃儿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竹筒，递与上官子衿，“太子殿下说，里面的人都是京平在安平的眼线，朱墨所写的是太子殿下的人，可供王妃使用。”

　　上官子衿打开竹筒，看到纸上的名字，露出邪魅的笑。

　　又似开玩笑一般，“桃儿你说，本宫若是把这份名单交给安平，父皇怕是要气得驾崩吧？”

　　听到这话，桃儿连忙下跪。上官子衿一个京平公主，在外人的眼中，京平帝对她宠爱有加，可她竟然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实在令人后背发寒。

　　“哈哈哈。”上官子衿空灵的声音传入耳中，不禁让人直打冷颤。“不过一个玩笑话，你还当真了。他毕竟是本宫的父皇，这总大逆不道的事本宫还做不出来。梳妆吧。”

　　桃儿不知为何，总觉得上官子衿不似从前一般，似乎变了一个人。

　　上官子衿被领进宫后，长孙无言先去长政殿拜见皇帝，太后身边的桂嬷嬷带到了灵毓宫。太后坐在正位，皇后居其左。柳昭仪打扮艳丽，眼神很不友好。

　　上官子衿对这些人实在没什么好感。只是恭敬地行了个礼，“见过太后，皇后，柳昭仪。”

　　太后露出慈和的笑，“赐座。不错，螓首蛾眉，明眸皓齿，钟灵毓秀，蕙质兰心，小五可真是娶到了一位好王妃！”

　　“母后，这可不见得吧？”柳昭仪望着椅子上的上官子衿，露出狠意。

　　太后本就偏爱长孙无言，众皇子中唯独长孙无言封了王，更是娶了京平公主，更是如日中天。她的六皇子早夭，偏偏她与长孙无言素来不睦，皇子她又不能惩罚，只能把这口怨气出在上官子衿的头上。

　　太后露出鄙夷的眼神，对于这个柳昭仪她素来不喜欢，只会那些狐媚功夫，偏偏皇上对她宠爱有加。“给哀家说说如何不见得？”

　　照现在的说法，这柳昭仪真的是戏精本尊，眼泪说来就来，“母后，昨日，如烟到宸王府恭贺宸王大婚。见到上官子衿惩罚下人，如烟觉得不妥，就说了几句，可她就下令让人掌嘴，八十大掌。女为悦己者容，脸对一个姑娘来说何其重要？母后，还请你为如烟做主啊！”

　　柳昭仪哭得梨花带雨，看上去让人心疼。

　　果然不出她所料。

　　太后的脸上已有不悦：“子衿，可真有此事？”

　　上官子衿仍坐在椅子上，不卑不亢，不见半点怒气，与柳昭仪比起来沉稳多了：“太后，确有其事。”

　　“母后，你听到了吧，如此嚣张，还请母后重罚。”

　　上官子衿一直讨厌这种搬弄是非的人，但这种人不让她长点教训，她只会变本加厉。

　　“柳昭仪这么着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子衿了吗？”

　　“呵呵，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上官子衿跪下，道：“太后，昨日子衿刚到宸王府，有一个婢女不懂事，子衿便略施小惩。谁知，柳小姐对子衿直呼其名，以下犯上，更口出秽言，辱骂宸王殿下。太后，殿下麒麟之身，怎可被如此玷污？子衿这才惩罚了柳小姐。”

　　太后眉头一皱：“柳如烟敢辱骂宸王？”

　　“确实如此，太后，柳小姐辱骂子衿没什么，可是她竟敢辱骂殿下。容子衿说一句不该说的，龙生龙，凤生凤，殿下出身高贵，柳小姐这般将皇上和太后置于何处？”

　　如果辱骂宸王只是略施小惩，那辱骂皇室中人呢？柳家这次怕是要遭殃了。如果柳昭仪今日不提此事，或许还不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柳昭仪嚎啕大哭，整个人瘫在地上，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母后，是上官子衿胡言乱语，冤枉啊！你说如烟辱骂宸王，证据呢？”柳昭仪才反应过来上官子衿并没有证据，一切不过口说无凭，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更加咄咄逼人，“你又本事把证据拿出来啊，拿不出来就不要说出来，丢人现眼。”

　　上官子衿冷笑：“柳昭仪原来在这等着啊。可你猜错了，太后，可以传证人了。”

　　柳昭仪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有些担忧。

　　太后点头。

　　上官子衿示意桃儿将玉清领了上来。

　　“玉清参见太后，皇后，柳昭仪，王妃。”玉清的脸还有些肿胀，见到上官子衿时腿仍直哆嗦。

　　“这不是无言府中的丫头吗？”玉清聪慧，管着府里的大小事，皇后是见过的。

　　柳昭仪见到不过一个婢女，心中的担忧放下了一半。“不过一个婢女，算什么证据？”

　　上官子衿没有理她，对着太后，道：“太后，还请让玉清把事实说清楚。”

　　太后应允。

　　玉清看向上官子衿，想起今天早上的事。

　　昨日回到兰苑，平日里依附着她的婢女都离她远远的，心中不禁感慨世态炎凉。

　　今日清晨桃儿领她去上官子衿的面前。此时的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本以为她的必死无疑，却听见上官子衿说：“本王妃要让你做一件事。”没有询问她的意见，这是命令。

　　玉清的声音比昨日恭敬了不少，少了奉承，多了惧怕：“还请王妃吩咐。”

　　上官子衿似笑非笑，放下了手中的眉黛，拿起了唇脂。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

　　“昨日本王妃对柳如烟略施小惩，今日进宫拜见太后娘娘，怕是需要你来陈述一下事实。”

　　玉清迟疑了半天，不曾作答。

　　上官子衿拿起桌上的玉梳，漫不经心地梳了梳发梢。“本王妃听说你是读过书的，“适者生存”的道理你应该是懂的。昨日虽说是本宫吩咐的掌嘴，可是你亲自掌的。柳家奈何不了本王妃，还奈何不了你吗？你说本王妃若把你交给柳如烟，她会怎么做呢？昨日你回兰苑你应该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吧。你若好好地帮了我这个忙的话，一个婢女的命，本王妃还是可以保下来的。没关系，想清楚了再回答。”

　　玉清的身子瑟缩着，像一只岌岌可危的鹌鹑。“奴婢谨尊王妃之命。”

　　“太后娘娘，昨日奴婢送王妃娘娘入洞房，奴婢犯的错，王妃娘娘对奴婢施了小惩。柳小姐见到后，对着王妃娘娘直呼其名，甚至辱骂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一忍再忍。柳小姐辱骂殿下，王妃娘娘才忍无可忍，惩罚了柳小姐。”

　　太后冷笑：“柳昭仪还有何话可说？”

　　“太后，一个婢女的话怎可当真？说不定是上官子衿威胁她，让她扯谎。”

　　“你以为单单只有这件事吗？柳光做的那些事还要哀家数给你听吗？”

　　柳昭仪这下才明白过来，太后这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如果她今日不说这件事，事情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这下完了。

　　“哀家念着柳光辅佐皇帝多年。便小惩大过，你若还有半句冤枉，休怪哀家不客气。桂嬷嬷，传哀家口谕，柳家大小姐罔顾礼法，以下犯上，辱骂皇子。子不教父之过。将柳光仗则一百。来人，将柳昭仪送往思悔宫，禁闭三月。”

终是多行不义必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