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

　　贵妃脸上的惊诧全部裸露出来，那双绝美的凤眸慌张的闪动着。

　　“本宫没有！这定然是诬陷。”

　　“不管是不是诬陷，还请娘娘先跟臣等走一趟。”

　　“本宫以涂山氏一族的百年兴旺发誓，洛嫔滑胎一事与本宫半分关系都无！”

　　那黑衣锦衣卫微挑了挑眉，侧身弯下腰左手抬起。

　　“娘娘清白自是不会受委屈，圣上已经下旨，还请娘娘先回朝阳宫等待。”

　　那袖中的玉手指甲镶进了掌心肉中，后落魄的松了手。

　　她撑着椅子起了身，向着门外走去。

　　良池自知识贵妃娘娘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也知她身上从头到尾都闪耀着光芒，自信与骄傲，天之骄女。

　　如今那向门外走去的红衣女子却是微屈着身子，脚下一步重一步轻，似苍老了十载。

　　少女望向那主位上的皇后，朱唇微启。

　　“这.....”

　　却对上一双冷彻心扉的眸子，寒的良池心塞。

　　那温柔至极的母后此时寒着一双眼，威压是得良池愣在原地，嘴边的话也勾着没能道出。

　　耳边是锦衣卫的话。

　　“各位娘娘还请回宫休息，洛嫔娘娘之事臣等会彻查清楚，臣告退。”

　　那盯住良池的眸子一瞬离开，转为笑颦对着宫中众人道。

　　“大家都回各自的宫休息吧。”

　　“臣妾告退。”

　　所有妃嫔都知趣的没有多谈话，各自告退。

　　待所有人离开后，那曾让良池欢喜到疯狂的温柔再次袭来。

　　“栖枷，过来。”

　　良池长舒一口气，走了过去。

　　“在这宫中，谁都不能完全的保全自己，更别说保别人平安。本宫做着皇后几十载，做任何事情都公事公办，不能夹杂一丝私人情感，因为怕，怕做错了事，累及了人。

　　这宫中的每一个女子都是为了自己在活吗？都是为了自己身后的家族，身后的族群。能让宫中娘娘犯的错，都是诛九族的大罪。谁能保全自己？更别说别人。

　　你年幼，很多事情还不懂，这宫中，要做到靳言少语。”

　　“可若儿知晓有人是无罪.....”

　　“那便更不需说，天子脚下，所有事情自然都会清楚，不会冤枉了谁，也不会便宜了谁。”

　　良池细眉微皱，轻声道。

　　“儿明白，儿告退了。”

　　语罢转身立即离开。

　　她不敢看身后人的目光。

　　她真的怕极了失望。

　　———

　　良池怎么也没想到。

　　她一心宝贵的母后，是没有感情的人。

　　她知晓这宫中人心无常，可她受不了冷眼旁观。

　　若是事事都考虑后果，人生就活的不像人生了。

　　可能她不够成熟，其实那凤座上的人儿没错，只是良池心中的那个位置不是这样的。

　　她心中的那杆秤。

　　贵妃与皇后。

　　已经开始向着心的方向偏了。

　　———

　　再见贵妃是三日后。

　　她还是穿着华服，头戴金簪，人倒是没怎么瘦，眼神却是空洞了许多。

　　良池借着守卫稍稍松懈，偷摸着从后墙的洞里钻进来的。

　　夜色里，少女忙不迭的往那个没有灯火的宫殿跑去。

　　“惠娘娘，惠娘娘。”

　　“栖枷？”

　　女人语气中是惊诧。

　　“是，是我。”

　　“你怎么进来的？守卫这么森严。”

　　“我从后墙的洞里给钻进来的。”

　　“后墙.....”

　　“娘娘，你还好吗？我已经去求过圣上了，让他好好调查此事。”

　　“......罢了，别把自己给牵扯进来了。这件事情不简单，我怕是也难以脱身了。”

　　“怎么会，天子脚下，必不会让娘娘冤屈。”

　　女人轻笑道。

　　“事事不是件件顺遂，冤屈也不是件件平反，在宫里待了十几年，这种事情也见的多了。起初.....罢了，不说这些，陪惠娘娘待会就好。”

　　她的手覆上良池的脸，细细的摩梭着。

　　“惠娘娘真是把你当宝贝疼，可惜了，也只疼了几年，现在就连你幼时的模样都记不清了。不过还好，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去了别国，要小心做事.....”

　　良池眼中不停的落着泪，浸湿了面容，就连后面贵妃说的话都听不清，只记得她抚着她的脸，二人都压着哭声，在黑暗中拥着。

　　良池心中夹杂着痛，恨，妒。

　　她痛，这种干净的人儿却入了这深宫。

　　她恨，宫里没人愿意伸出援手，都冷眼旁观。

　　她妒，她不是那个她心里的那个栖枷，可贵妃却是成了她心中唯一的惠娘娘。

　　良池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回的宫，不记得淋了多少雨，只知道心里疼的钻心。

　　那漆黑的宫殿里，只剩下一个女人的低语。

　　“完颜，你聪明绝顶，算过了所有人，却没想到栖枷。你怕她恨，就在我后墙挖一个小洞放她进来，见我最后一面，也堵住了我的嘴，让你仍然位居高位，做那个温柔的皇后。

　　有些话我不说，是让她能够不生活在恨和恼中，许她半世快乐……说到头，还要谢谢你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呢。”

　　整个宫墙中，只听到一个女人笑中含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