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涅槃

　　四起明火，只看到火中房屋的大体支架，内里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吞噬着那仅存的星零。

　　火光数十步外，几个粗使娥子架着一个身型消瘦的少女，好似这起火的屋舍与她们无关罢。

　　少女那双狭长的眸子满是红肿，脸颊上有着几道若有若无的泪痕，苍白的唇上有着不浅的血印。

　　不远处传来几声犬叫，一只全身金黄的大狗跑了过来。它望向起火的小院，往里面冲去，却被掉落的火星砸中，生生给逼退了回来。

　　那双眼睛望向少女，似是流露出喜悦的叫了几声。

　　那旁边的胖娥子似是发现了一人一狗的互动，压着嗓子问道。

　　“你识得这畜生？”

　　少女来不及去思考那娥子对大黄的称呼，急忙回道。

　　“识得的，识得的，还请.....”

　　话还没说完，那娥子已然抓起那名唤大黄的狗的后颈，使出巨大的力气，丢进了那个高温的火炉中。

　　“不.....”少女的音调猛得提高，却又没了接下来的话。

　　她的眸子是真的暗淡了，没有一丝星光，只剩下熊熊烈火和大黄那一瞬间眼底写满的怨。

　　眼底的泪似是流干了，定定的望着那张狂的火焰。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那个被烧的只剩黑炭的屋子倒了，留下一地的黑灰。

　　少女沉着那早已哭嘶的嗓子说。

　　“爹，娘，池儿无用，你们的好，池儿一生铭记，如有来世，池儿就是死，也定还你们的恩情！”

　　那粗使婆子抬手就是一个巴掌，实打实的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

　　“大胆！如今你已认祖归宗，是侯府的小姐，你的父亲也只能是老爷。”架住少女的两个娥子一惊，眼底有一瞬间的惶然，手上的力气也松了松。

　　“知道我是主子，只听说过狗舔主子的脚，没听说过狗敢蹦到主子头上去！”

　　她眼底寒的瘆人，那娥子显然也愣住了，本以为是个好拿捏的软包子，才敢如此放肆，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我怎么说也是府中的老人了，帮着教育一下小姐而已。”那语气分明底气不足，不过，她好像承认了某个事情。

　　“教育？谁的教育。”

　　“夫人派我们来接小姐回府，定然是夫人的命令了。”

　　听到夫人二字，那少女眼底一寒，又很快掩藏。

　　“好”

　　她直起身子，淡淡道。

　　“回府”

　　——

　　落日余晖，一大一小坐在小院门口的石阶上。

　　微风拂过，那少女耳边的青丝摇动，已然显现出日后的绝代风华。

　　青衣麻衫，岁月静好。

　　“汝儿...”“嗯？”

　　“你好奇你的身世吗？”

　　少女托着腮，微微顿了顿，答。

　　“怎么会，我现在生活的这么好。”

　　那年长些许的妇人微微叹气，挽住身旁的少女。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她带着些许哭腔。

　　“池儿，你是世昌侯肖远道的嫡长女，你母亲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良家独女，肖远道的结发妻子。”

　　“当年，你母亲低嫁良府，未成想，肖远道在外面早养了一个野女人，留你母亲一人独守空房。”

　　“你母亲怀上你后，肖远道顺势将那女人抬进府中做了娘子，你母亲也就隐忍了。”

　　“你母亲养的极好，娘家派了不少人为你母亲安胎，是不可能出差错的。到了生产当天，先前派出去请产婆的人却迟迟不归，不想也知道是谁动了手脚。”

　　“偌大的院子，只有我与你母亲二人......”妇人的眼圈泛红，回想到当初.....

　　“来人啊，来人啊，夫人大出血了！”

　　幼青找遍了整个院子，没有人，一个都没有。

　　“幼青.....快，快过来。”摊在床上的女人身下一片鲜红。

　　“夫人.....”幼青哭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抓着床上的女人的手一个劲的哭。

　　“帮....帮我把孩子扯出来吧，三个时辰了，还没有人过来，再等下去......就是死。”

　　“母亲....曾教过我生产，我试过许多次，定是胎位不正，孩子卡住了.....帮，帮我扯出来。”

　　幼青哭的稀里哗啦，淅淅能听到“不行啊......夫人我不能拿小少爷的命去换啊......”

　　“快......我要你扯，不然母子俱损，我要他活！”

　　“夫人.....呜呜，”幼青硬着头皮，将手伸进那血泊中。

　　“恩....继续”“摸....摸到头了...”

　　幼青小心的将那小身体慢慢扯出。

　　“夫人！是个小姐！你听，哭了”

　　摊在床上的女人扯着嘴角笑了笑，“幼青.....带着孩子，从后门走，我......的身体活不了了，她一个人在这府中，根本过不了好日子，你.....你带着她...”女人的手刚刚触碰到婴儿的肌肤，便垂了下去。

　　“夫人！”幼青的音调猛的提高，手中的婴儿也哭声更加响亮。

　　“幼青必定保护好小姐，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身旁的少女呆呆的看着天空，眼底蒙上一层薄薄的雾。

　　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一切都过去了啊，我不会回到那个地方，我会开心快乐的活这一辈子，以前的事情，我的身世，也不会重要啊。

　　这么会这样难受，那个未曾谋面的母亲，还是为自己的身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