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脂卷

很久以前，有一个官宦人家的姑娘，她才貌双绝，惹得城中的公子皆为她折腰。

可天不遂人愿，安史之乱，家里上上下下被抄，她只能流落风尘。

假母欺骗了她，纵使她是如何的贞洁烈女最后只能开门接客，人尽可夫、夜夜新娘。

一日复一日，女子的名气越来越大，但她的心越来越空，身边总有容颜已枯的姊妹被丢出去，她也感到越来越不安，心里萌发了从良的念头。

但她本身就是娼妓，没有人愿意光明正大地娶她做正室，就这样过了三四年，直到遇见了他——他生得相貌不凡，有一副侠义心肠。

从良那天，假母从街头哭到巷尾，再三劝阻：“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别走。”

她笑颜如花，和这个剑客头也不回地走了。

“相宜，我们去哪？”剑客询问她的意思。

“我们去山上隐居起来罢，不问世事，不入红尘。”

剑客迟疑了，他本有心闯荡江湖，但心上的女子却不喜。

面前的是心上的女子，为了她的绝美容颜，剑客同意了，他们俩寻了一处山林，当真隐居起来了。

又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足足十年过去，相宜的容颜已老，加之年轻时纵欲过度，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常年生病，反倒需要剑客来伺候她。

剑客已经受够了如此伺候她，对江湖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我们前半生如此平淡，不如日后重返江湖，闯荡乾坤如何？”

她没有说话，只是拖着一张苍白的脸点点头。

剑客也没想到她会同意，只是在屋外练剑。

次日女子早早起来，却发现偌大的屋子空荡荡地，只剩下她一人，原来剑客爱的只是她的皮囊，如今她早已人老珠黄，容颜不复。

重返江湖只是一个借口，反正他早晚会一个人离开。

她觉得天仿佛塌下来了一般，哭了一整天，哭得撕心裂肺。想起往日假母的话，她收拾好细软奔赴长安。

平康坊早已没了往日繁华，假母也早已病逝，她恳求往日的姐妹，能给她一份活儿干，可在这种地方，她没有皮囊，怎能呆下去？

离开平康坊的时候，她就已经疯了，整日流落街头、以泪洗面，逢人便说：“还是作个风尘女子得好，不会被人负。”

白相宜说完这个故事后，眼中闪烁着泪光，接着又道：“我运气好，化形前遇见了这副垂死的皮囊，就占了她，现在所见的，就是年轻时的白相宜。”

“谁让你杀叶姑娘的？”杨戬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这个故事感动，只是问这个问题。

“这也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再说了，他给的东西可是很丰厚呢。”白相宜恢复成一副妖媚的姿态。

“如果是我要你说呢？”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玄衣男子，他看了杨戬的打扮，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这可比你天庭的那身银盔甲好看多了。”

白相宜见了，抿嘴一笑：“圣佛今日不在金光圣佛洞呆着，倒有闲心来掺和凡间的事了？”

孙悟空神色一凛，光芒暴涨，一只如意金箍棒就架在了白相宜脖子上：“你是太久没得教训，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白相宜这才想起，面前的是个脾气暴躁的主，离开神界这么久，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是个青衣男子，他戴了面具，不知道他什么模样，但气息很熟悉，应该……”白相宜语气稍作停顿，“应该是个神。”

她又小心翼翼取出一颗珍珠大小的透明珠子，那珠子闪着光芒、五光十色，好看极了。“这是他给我的报酬。”说完白相宜把金箍棒缓缓从脖子上移开，将珠子放在桌上。

“鲛珠？”杨戬凝视着这颗珠子，“东海的物件？他是东海的人？”

孙悟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拿起这颗珠子，笑道：“这可是我老邻居啊，我去帮你问问。”说罢一个筋斗云不见了踪影。

“你说这个故事到底有什么目的。”那只鬓梳发出了叶姑娘的声音。

“多可笑啊，女鬼爱上了道士，你就不怕他收了你？”白相宜对着鬓梳浅笑道。

“都是你！”叶姑娘撕心裂肺地吼叫，“如果不是你，我会有今天吗？”

“多大点事啊，”白相宜扭扭手腕，翻了个白眼，姿态中却满是风情，“阎罗殿走一回，把你的三魂七魄摄回来就行了。”

“你说得容易，没有上头的人出面，那十殿阎罗怎么会放人？”对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哮天实在有些愤怒。

“这个嘛，”白相宜拂过杨戬的肩膀，轻轻趴在他肩上，嘴唇靠近他的耳朵，“真君大人出面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这极其暧昧的动作惹得杨戬不喜，当下蓦地站起，一挥袖子伴着一道光闪过，白相宜被扇出去两丈远。

她没有擦去嘴角的鲜血，反而用嘴唇抿开，鲜红的颜色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杨戬抬眸看了一眼舒瑶，道：“这件事你去最合适。”

“我……我？”舒瑶惊讶地都快结巴了，“二哥……你不去吗？”

“砰砰砰”关闭的大院门响起了敲门声“公子，到时间了。”应该是假母的，哮天连忙带上舒瑶、逸景翻墙离开。

“嘎吱”一声，门推开了，来者果然是先前所见的假母，她笑吟吟道：“公子和相宜秉烛夜谈虽好，但天已经不早了，这会儿快近戌时了，还请快回罢。”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客人大多都愿意多添些钱，毕竟这个时候最合适“灯下看美人”了。

杨戬看了白相宜一眼，眸光中满是憎恶，转而缓缓道：“不知道为白小姐赎身需要多少金？”

假母眸光一闪，先是一愣，转而欢喜道：“公子想为我这个宝贝女儿赎身？这……您也是知道的，她的身价本就不菲，您看……这也不太好罢。”

她必定是要推脱一番的，毕竟白相宜可是她的摇钱树呢！

“您开个价，杨某人给得起就行。”

假母犹豫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十万金。”白相宜却被吓了一跳：十万金！这都能买下多少座这样大的青楼了！她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杨戬瞥了她一眼，剑眉微竖，伸手将一张印了花的交子拍在桌上：“钱给你。”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假母眼睛都看花了：十万金！这够她奢侈地过十辈子都不止了！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白相宜，急忙催促她跟上杨戬。

白相宜不屑地看了假母一眼：这个女人果然无情，好歹自己跟在她身边也有这么久了，自己要走了，就连几句叮嘱都没有。

罢了，日后可以见着真君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