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里的风月楼新起的抱月楼,比起司理理以前在的醉仙居不知道热闹了的多少倍。
范闲记着那日谢必安的话,以及那张澹泊书局的收据。
自回京以来,他明里暗里一直查着那张收据单的来源。
查着查着…竟查到了抱月楼!
范思辙,你好样的,你连青楼都敢开了!
范闲带着鉴查院一处来抄楼,听着嬉笑声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声音,静静地酩了一口茶。
鉴查院无人敢惹,谁都不会嫌命长吧。
李弘成从街道走来,面色有些难看,大概是抱月楼里也有涉及他的利益,“老二找你。”
二皇子那双锦鞋踏上了街面,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在远处人群的窃窃私语之中,李弘成领着范闲走进了一间茶水铺便走开了。
此时早有跟班将茶铺清了场,只有他与范闲两个人相对而坐。
那位高贵的人物,正半蹲在座椅之上。用一种温和而诚恳的目光看着范闲。
范闲瞳孔微缩,马上恢复了正常,微笑着抱拳,行礼道:“见过二殿下。”
“春天的时候,你我之间并没有这般生分。”二皇子薄薄的双唇微动,清亮的眸子里流露着一丝可惜神色,缓缓说道:“怎么忽然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范闲笑了起来:“或许范某人有些不识抬举。”
“弘毅公家的两位孙子也出了不少钱。”李承泽看了一眼抱月楼,似乎好心提醒道。
弘毅公就是柳氏府上,范闲假意一怔后,黯然道:“看来这案子还真只好不查了,不过殿下就不怕二皇妃生气吗?”
“我自有法子让她不生气的。”
范闲微微偏首,用指关节叩着木桌的桌面,忽然开口说道:“牛栏街。
二皇子默然,半晌之后说道:“此事是我的不是。”说完这话,他竟是站起身来,向着范闲深深地鞠了一躬!
身为皇帝的亲生儿子,竟然向一位臣子行礼赔罪!
风月入酒一觞,有人已经与我饮畅。
却还要我当纵马白衣少年郎。
与我交过手,与我留过伤。
却想求个美满收场。
范闲觉得这首歌挺能表达他和李承泽的模样。
范闲望着他,一笑说道:“殿下如果能和长公主保持距离,我许你一世平安。
李承泽一怔,“你以为我有的选吗?”
“殿下如今再这样下去,当然是没得选。”
两个长的其实并不相像,但身上气质与味道却极为接近的年轻权贵,对桌而坐,话不投机。也许是被范闲的大胆激起了一丝血性,二皇子冷笑道:“当然有人....我十二岁那年起,就说我贤德兼备,将来做个亲王委屈了,十三岁的时候,就封我为王,十四岁的时候,就在宫外修了宅子,表面上是将我赶出宫去,实际上却给我自由地交纳群臣的机会!十五岁的时候,就让我入御书房旁听朝政,你知道吗?在我之前,永远是只有太子才有这样的机会!”
二皇子那张清秀的面容渐渐扭曲了起来:“我不想争!但这些事情一件一件地出来,我能如何?难道东宫会认为我并无夺嫡之念?太子当时年轻,看着我的眼神却是那般的怨毒.....我们是亲兄弟啊!他不过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想杀我了!就算我能说服太子,那皇后呢?她难道就会放过我?”
“是他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二皇子的眼眸像冰中封着的寒火一般,令人不寒而栗,“我要保护自己的母亲,我要保护朝华,我还要保护自己的性命……怎么办?既然他想让我争,那我就争给他看看!”
二皇子冷冷一拂袖子,“同是天之娇子,谁会甘心做一块将来必碎的磨刀石?所以我要争下去,万一将来真的争赢了....能看到他后悔的样子,我会比坐上那把椅子更开心。
范闲不语,他不知道李承泽的事,却也信李承泽的话,这确实是那位看似明贤的君主可以做出来的。
李承泽常温温柔柔地笑着,嘴角勾出一丝旁人背地里评价的“羞赧”,他轻轻地喊,安之,安之。
范闲心里想着,该如何杀他。
二皇子马车里坐的是柳知然,她没有下去,这二个人的事终究要自己解决。
李承泽懂范闲,他也希望范闲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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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范闲,字安之,是与婉儿成亲时庆帝的赐字。
这个字不是随随便便给的,后面会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