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文字游戏

张玉兰立刻拉着夏明辉，轻声说：“雪瑶来了，在小汐房里呢。”

夏明辉满脸错愕：“我今天晚上遇到她时也没说要来。”

张玉兰茫然地看着他：“你见过过她？她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前几天跟小汐用平板电脑聊视频的时候也没提起过啊。”

夏明辉还沉浸在岑雪瑶突然造访的事上，巴巴的朝小汐房间看去，听妈妈问起才回神。

“近几天才回来的。我也刚知道。”

张玉兰满心不悦，斜着张脸说：“她总是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也好让大家有个心里准备啊。就这样出其不意的回来，谁会不觉得惊怪呢？”

“好啦好啦，她回来看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也别为这个生气。先坐下歇歇吧，我去看看小汐。”

他这才朝小汐的房间去，打开门见岑雪瑶和小汐正在说笑。小汐的床上放满了故事书和玩具。小汐见了夏明辉忙兴奋地从床上跳起来，手上拿着本故事书朝他奔去。

“爸爸，你可回来了！”手把故事书举得很高，很开心地说：“看！妈妈给我买的故事书！床上还有呢。”

夏明辉蹲下身，伸手摸摸他的小脸，温柔地说：“你喜欢就行。这几天我没来看你，有没有听奶奶的话？”

小汐很骄傲说：“我当然听奶奶话啊。老师说，要尊老爱幼，帮家长做力所能及的事。我昨天还帮奶奶扫地，倒垃圾，抹桌子呢。要不信你去问奶奶。”

“我当然信，小汐真乖真孝顺。好了，你先到奶奶那里去。爸爸和妈妈有事商量。”

小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一眼夏明辉，又看了一眼岑雪瑶，点点头出去了。

夏明辉看着岑雪瑶：“不好意思，今天当着你的面撒了个谎。”

岑雪瑶却酸溜溜的说：“没事，你不过是怕我打扰了你的好事嘛。”

夏明辉觉得她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你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那个漂亮女孩不就是你的相亲对象吗？”

夏明辉对她这种态度很是不满。

“这是我的私事，你未免管太宽了。”

岑雪瑶却没好气地说：“我是小汐的妈妈。我有权过问你要交往的对象是谁，是什么样的人。因为这关系到我儿子的幸福。”

“是吗？此时此刻你跟我说孩子的幸福？那是谁当初坚持要离婚？是谁坚持要去国外工作抛下他不管的？” 岑雪瑶辩解说：“我如果不和你离婚，我就得不到那份工作。因为他们只要单身女性。我去国外工作还不是为了能给小汐创造更好的生活吗？我现在回来了，已经是新锐集团跨国公司亚洲总代理。小汐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他。”

    夏明辉感觉到眼前的岑雪瑶，眼里除了事业、名利，什么都看不到。婚姻，孩子显然都成了她成功的绊脚石，而她这时却把婚姻和孩子当成满足自己私心的天大理由。她从来没顾及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伤害到很多人。现在依然如此。无论男女，追求事业的成功都没有错，这世上很多事总会有所取舍，不可兼得。既然如此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不是把这种选择的遗憾看成是别人的错误，自己才是那个最值得同情和最值得理解的人。

“到底是他想要还是你想要？”夏明辉吼道。

岑雪瑶面对他的质问竟然半个字也答不出话来，喉咙像被堵住一般。

夏明辉很愤怒地说：“我告诉你什么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这四年的母爱！他想要的是父母的经常陪伴和教导！难道我以前跟你结婚的时候家徒四壁，食不果腹，需要你不顾一切的去挣钱养家吗？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抛下我们父子？”

岑雪瑶哭了，泪划过脸颊，心里如同针刺：“我现在回来弥补还不行吗？”

夏明辉深吸口气，稍微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你想弥补他，我无话可说。但是我的私事由不得你来指手画脚。”

岑雪瑶想反驳，但转念一想，继续争执下去并没太大帮助，只好隐忍。

“你以为谁稀罕管你的事吗？要不是为了儿子我才懒得说。”说着，一手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提袋，走出了小汐的房间。

她到了客厅，勉强笑着对小汐：“小汐，妈妈要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好吗？”

小汐放下手中的故事书，跑上去：“妈妈，你不是告诉我你回来就不走了吗？怎么你说话不算数呢？”

“我当然说话算数啊。只是妈妈工作有点忙，暂时不能住在家里陪小汐。要不然我们拉勾勾，只要我一有空就来陪你好不好？”

小汐低下头，一脸失望。这时，夏明辉走过来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小汐，爸爸答应你，只要一有时间就带你去游乐场玩好吗?”

小汐听了，兴高采烈地说：“太好了！那妈妈也能一起去吗？”

夏明辉见他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只好说：“当然可以啊。”

小汐迅速跑到张玉兰身边拉着她的手。

“奶奶奶奶，我，你，还有爸爸和妈妈，一家人终于可以一起去玩了。我觉得好幸福啊！”

张玉兰听着，忍不住流下泪来。岑雪瑶和夏明辉眼眶里的泪水也在打转，但是他们都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小汐见奶奶哭了，忙跑上去问：“奶奶，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小汐说错话，惹您伤心了？”

张玉兰忙揩泪，一把搂住小汐：“奶奶只是看到小汐很开心，奶奶就开心得忍不住哭了。”

小汐懵懵懂懂的应着，以为她说的话是事实。

“小汐，妈妈要走。但是妈妈答应你陪你和爸爸一起去玩。但是你要乖乖的哦。”

小汐很快乐地跟岑雪瑶道别。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岑雪瑶的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她怕被看见，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很快的，张玉兰给小汐洗漱完，并哄他睡着了。见夏明辉还没睡，在卧室里用电脑查资料，她便进去掩上门。

“明辉啊。你今天和那个女孩见面的情况怎样？”

夏明辉见她问起，只简单的回答说：“挺好。”

张玉兰听他答得过于干脆简洁，忍不住又问：“就俩字儿？没别的话说？”

夏明辉很无奈地说：“妈，我又不是小孩儿。不用事事都跟您汇报吧。”

张玉兰有些恼怒：“你这是什么态度？刚才是岑雪瑶惹你生气，又不是我。你对我摆出这幅脸色干嘛？”转而，她又小心垂问：“明辉，雪瑶是不是回来想和你和好啊？”

夏明辉情知她什么都偷听到了，却还要问，加上刚才一番争吵，实在没心情谈这些事，可又不好驳母亲的面子，惹她不快。

“她想不想和好是她的事，与我无关。”

“可是你看小汐刚刚一脸幸福的样子，你准备怎么办？你忍心让他失望吗？”

夏明辉用力闭上双眼，想理清自己的思绪。张玉兰这句话正戳中了他最疼痛的神经。他转眼看着张玉兰。

“她走了四年，你埋怨了她四年。总说，她最好不要再回来。可现在你却动摇了，为什么？爱之深，责之切吗？”

张玉兰被问得有些尴尬，却嗫啜着嘴说：“我这不是为小汐着想嘛！毕竟谁也无法替代亲生妈妈在一个人心里的位置。我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啊。”

夏明辉忙接口道：“您有您的人之常情，我也有我的人之常情。我不可能当这些事从来没发生过。也请您老人家不要在这上面操心，我自有考量。”

张玉兰被他说得无言已对，只好说：“好好好。我才没心情操这份心呢。不说也罢。”说着便回房间去睡了。

夜渐渐深了，夏明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窗外那满布繁星的夜空，思绪万千，久久无法入眠。过去和现在交织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受到这种缠磨，简直让人无法喘息。

手机叮咚一声，拉回了他凌乱的思绪。

他顺手拿起来，看见顾凝霜发来的微信写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夏明辉见她竟爱玩这种文字猜谜游戏，不禁哑然失笑。而他头顶那片阴云密布的天空总算迎来了些许希望的曙光。他回发：“几时还相见，何地可同游？” 片刻后，收到回复：“旧时还相见，别处可同游。” 他顿时明白了她的哑迷，发送：已解。她回复：知了。

这一来二去的信息对话，夏明辉倒觉得挺有意思。他可是第一次跟女孩玩这种游戏。

不知几时他已爬上了床，不觉间已经朦胧睡去。

第二天，夏明辉把工作好好的做了安排，尽量挤出时间来赴约。当他到了爱侣咖啡店时，已经见到顾凝霜在那里等候了。他忙走上去。

“对不起，我迟到了。”

“不是你迟到，是我早到了。” 夏明辉笑说：“怎么样？这回要去什么神秘的地方呢？”

顾凝霜说：“我的车出了点小毛病，这次就劳烦你开车，我来做你的乘客兼向导如何？”

“做你这位大美女的司机是我的荣幸。”说着已给她开了副驾驶的门。

顾凝霜有些羞涩的看了他一眼，笑着上了车。于是，两个人出发了。一路上说说笑笑约半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停好车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其上伫立着一家欧式风格的餐厅。餐厅外篱栏环绕，绿柳依依。其下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每当微风吹过，柳丝飘荡，花香流溢，倾刻间已令人神清气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