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序一：夜窥闺中色

殿外墨色深浓，殿内灯火通明。

文攸宁正愁眉苦脸地誊抄着《盐铁论》，她看着自己笔下的一字一句，端正小巧，好像也还挺好看的。

可她又双叒叕被夫子罚抄了！

幼时文攸宁“大骗子！”

她又想起某人以往骗她的话，什么夫子授课解惑时最喜欢夸他的字，什么同窗也爱借他的字帖临摹等等。

这回出征也是，装得跟没事人一样，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就走了。

幼时文攸宁“每次都骗我。”

大概是越想越气，小公主干脆把这股劲用在了抄书上。

……

终于，小公主耐不住睡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恍惚中她好像梦见了凌不疑。

月亮落在他的背后，他就像是踏月而来，嘴角还带着温温笑意，清冷的月光给他增添了一抹疏离之感，将他称托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眼前的景色和梦里的场景完美重合。

凌不疑缓缓靠近，轻轻拿走她手里握着的毛笔，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动作柔和的仿佛视她为珍宝。

少时凌不疑“怎么还这么轻。”

是没好好吃饭吗？凌不疑不由低声叹气摇头，悄悄在心里又记下一笔账。

小公主整个人落入温暖熟悉的怀抱，多月未见，让她变得更加依赖面前的这个人，朝他怀里更深处钻了钻，随后伸出双手抱紧他的腰身。

幼时文攸宁“凌不疑。”

小姑娘的嗓音还未褪去稚嫩软糯，甚至带着一点儿撒娇的意味。

凌不疑的心弦顿时好像被什么扣紧了一般，柔声回道。

少时凌不疑“卿卿，我在。”

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小姑娘的下文，凌不疑只当她方才只是一句梦中呓语，步伐缓缓走到床榻前，将她放在床上，掖好被角。

在他准备离开时，文攸宁突然从被子里伸出右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幼时文攸宁“下次，你要再骗我，我真的要不理你了。”

她的话软软轻轻的，威慑之意很淡，更多的反而是难过与委屈。

仅这一句，不偏不倚敲在凌不疑心上柔软处，当下便有些于心不忍，可思量再三他仍是没有回应，选择了沉默。

许是迟迟等不到回应，小姑娘也没了耐心，便松开了手。

脱身后凌不疑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径直走向书案，拿起纸笔细心抄完了剩下的部分。

小姑娘的字是他教的，二人的字迹差异甚小，何况之前也不是没有替她抄过，夫子也从未发现任何异常。

少时凌不疑“好好休息，卿卿。”

整理好一切，凌不疑悄悄出了她的寝殿。

……

天色还未亮透，文攸宁无意间摸到枕下的玉佩，意识瞬间清醒，当下睁开眼环顾四周。

幼时文攸宁“怎么会睡在榻上？”

她明明记得昨晚好像抄着抄着就睡着了，再然后好像梦见了凌不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难不成凌不疑真回来了？

很快，文攸宁否定了这个想法。

上月末，军中捷报，这月中约可回京，眼下尚有数十日左右，不太可能。

她整理好心绪，收拾好仪容，行至书案前打算继续抄书，结果刚翻开卷册，上面写得满满当当，已经抄完，她心下不禁一片讶然。

幼时文攸宁“昨夜的梦…真的是梦吗？”

还是说凌不疑快马加鞭回来看她了？

往日也是这般，每逢她被夫子罚抄，凌不疑总会恰时出现，帮她分担课业。

只是今年不同，他好像有打不完的仗，一战接一战，少有闲暇陪她抄书，上次上上次都是她一个人没日没夜抄完的。

幼时文攸宁“好吧，原谅你了。”

幼时文攸宁“下次不许不告而别了。”

小姑娘喃喃轻语，捧着书卷嘴角含笑，同时她背后的窗外，凌不疑听到预料中的结果，暗暗在心里道了一声。

少时凌不疑好，下不为例。

他守了小姑娘整整一夜。

只为听到她说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