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那你喜欢我吗，我问。

　　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你让我不孤独，她说。

　　我其实也很孤独，我说

　　所以我们在一块，她说。

　　是啊，两个孤独的人就能在一块，也许，这就是婚姻，不是吗？我说。

　　嗯。她回答，于是睡去，我不记得那晚湖南卫视播了什么偶像剧，不记得做了什么梦，也不记得刘丹梦里喊出的名字，只记得，那晚，被子里好暖，开满红花。

作为道别第二天乐乐请我吃了顿焅烧鸡块，刘丹给我买了一些零食，和肖丹说再见，我以为从此告别了青春最后的段落，于是回家，列车从广袤的田地，隐隐的山峦间飞驰而过，回家，过年，又见到小妹调皮刁蛮的脸，还是那么含义深刻地望着我，听说她和辍学的男生谈恋爱被她爸爸发现，差点把她打跑，我摇了摇头，也许是我的错，三月份成绩公布，非常理想，没有悬念，于是去复试录取，梁薇调剂到y师院，她告诉我刘长娟也考上了，考试那天，刘长娟的身影一闪而过再也没见到，李全洲落榜但放弃调剂，他说他看到了另一种自由，决定到y找工作陪梁薇读书，周陨珍说她的英语考卷丢失，有点雷人，潘婷情况不明，她不回我短信，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在外面做了些混饭吃的工作，青春的结束应该以一种生活方式或内容的结束作为标志，但是6月的一天，我又回到M师院，现在回想起来，那就是青春最后的结尾。

我没有想到我还能回到师院，有两件事要去做，去师院拿录取通知和换取学位证，原来学位证上的序号打错了，是上一届的模版忘了重打号码，所以所有人都要去换学位证书。于是买票上车，熟悉的路线熟悉的车厢，熟悉的公交熟悉的街道，但是这个城市再也不属于我，这个学校再也不属于我了。

　　心里竟然对这个城市有了些陌生感，我突然想到我曾幻想爱人离去的那种感觉，原来是以这种方式实现的，我爱着这个小城，但是她已经不属于我了，尽管每条街道每棵树都那么熟悉，还一如既往地站在那里，但是她正在离我而去。

　　看着流动的人群，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无处落脚的幽魂，谁，都看不见我！

　　来到学校，租了一个小旅店，因为暑假基本没人来，所以很便宜十块钱一天，我租了三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租三天，也许是觉得来了不想那么快走吧，事缓则圆不必着急，去换了学位证，看见校园里还有背英语的学生，打篮球的学生，还有稀稀拉拉来来往往的姑娘们，这时我觉得自己没有了存在感，看着那些学生我没有前辈的那种自得，而是充满了无力的消失感，因为这个地方再也不是我的了，而是他们的，我在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他们根部不知道我的存在，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就像当年挥霍青春的我们，我有种被时间驱赶出舞台的失落，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亡。

　　第二天一早，一个短信叫醒我，打开手机一看，一个别来已久的名字：张天婷。

　　说起张天婷就要说说2008年的暑假，那时我大三，因为要参加起航辅导班的课程，所以在校外租了一个小屋，那是一个单调又快乐的暑假，单调是因为每天只是看书学习，快乐是因为我觉得充实有目标，并且认识几个朋友，当然，是女生。我一直认为只要身边又能搭上话的女生，生活就不会无聊，就在这个夏天我帮肖丹搬行李一起在南方同学住的地方喝了酒，这个夏天认识了赵凤，周传杰，也认识了这个张天婷。

　　张天婷住我隔壁，那是一间平房，专门租给我们，里面隔出一些房间，赵凤和周传杰在走廊对面，张天婷在隔壁，那时和她一起住的一个女生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故事是这样开始的，有一天突然在走廊里门口前看见她们俩，于是那个不知道名字但是喜欢装嗲的小女生，狡黠的脸上透着春浪，和我打招呼：同学，你自己住吗？我看着他们两个，疑惑地说：是啊，就我自己。然后另一个女生问：你也考研吗？我说：是啊，上起航，你们是海天的吧？她们说是，我开着门，我个人不喜欢锁门，因为我的屋里除了几本书一个我根本不会弹的吉他，那是祥子的，之外别无他物，所以不怕丢东西，但是房东总叫我锁门，我开开门，那个女生则说：我们能去你屋里聊聊吗？我说：当然可以啊，进吧！我开开门，她们两个进去，坐在床上，我洗过的内裤还在墙上挂着，我还在墙上写着一首打油：家贫图四壁，空屋只一人，虫从枕边过，雨自窗入门，名字叫后来者居之。

　　她们俩看着笑笑，说你东西可真少，这吉他是你的吗，你会弹吗，我说，这不是我的，我也不会弹是同学放这的。那个小女生嗲嗲地说：我能玩玩嘛？我说当然可以，她说：要是碰坏了怎么办，我说碰不坏，就是坏了也不是人的事，是东西有问题，然后张天婷说：这孩子真会说话。

那个女生又问：你考哪里啊？我说：重庆大学。她又问：什么专业？我说：考古学！张天婷笑着说：这个专业好，呵呵，好考吗？我说：不知道，考了再说呗？另一个女生问：你女朋友在重庆吗，要考那里？我说：不是，我还没女朋友呢，就是觉得喜欢这个专业考那里都行！她噢了一声，然后我知道张天婷这个名字，我们惊奇的发现竟然是实实在在的老乡，当然今天看来在所有东北的都是老乡，人同族的观念随着于家乡距离增大而扩容，比如去了国外，所有中国人就都是老乡，那个时候我们在大学，所以所有老家一个地方的就是老乡，我们是一个镇的，用她的话说是亲老乡，她比我小一岁，那时要考吉林大学的化学，后来没考中现在在某个地方做老师，好像是佳木斯，她说话语气奶奶的，有点像气还不够用的孩子，声音稍稍有点颤，而且语调总是直直的，听起来既可爱又好玩，那时候还留着长长的头发，头发自来黄打着卷，皮肤很白，个子到我肩膀，让我注意的是她的胸也很丰满，感觉整个人也很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