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城篇】自戕无生焉之欲

听到这一句，薛洋眼中那道已许久不曾流露的凶光重新出现了，他阴冷地笑了几声，恶狠狠道：“晓星尘，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你，讨厌云静姝。我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自以为品性高洁之人，总以为做点好事世界就变美好了的大傻瓜，蠢货，白痴！你恶心我？很好，我会怕人恶心吗？不过，你有资格恶心我吗？!”

晓星尘微微一怔，道：“……你什么意思？”

“今晚咱们不是去杀走尸了嘛，几年前也是这样，你就没想过走尸为什么会时隔两年突然出现？”

晓星尘嘴唇动了动，似是微觉不安，道：“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很可惜你瞎了，看不到镇南的这一家五口，啊不对，是你杀的那些‘走尸’，被你一剑贯心的时候，多害怕多痛苦啊。还有跪下来流着眼泪给你磕头求你放过他们一家老小的，要不是舌头都被我割掉了，他们一定会放声大哭的”

晓星尘浑身都抖了起来，好半晌，他才踉跄着劈剑朝他砍去，喊道：“闭嘴！闭嘴！”

薛洋捂住腹部，左手打了个响指，从容后退。而他脸上的表情已不像个人，两眼里竟然闪着绿光，他那对笑起来时会露出的小小虎牙，让他看起来活生生是一只恶鬼

他叫道：“好！我闭嘴！你不相信，跟你身后那只对对招，让他告诉你，我又没有骗你！”

剑风袭来，晓星尘下意识持霜华反手格挡。两剑一交，他就怔住了。

不是怔住了，而是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尊神形枯槁的石像。

晓星尘很小心、很小心地问道

“……是子琛吗？”

宋岚的尸体站在他身后，看似凝视着晓星尘，双眼却不见瞳仁，手持长剑，与霜华相交。

他们二人以往一定常常切磋剑法，是以双剑相交，单凭劲力，已能判断对方。但晓星尘似乎不敢确定，缓缓地转身，很慢很慢地伸手，摸到了宋岚的剑的剑刃。再顺着剑刃往上摸，摸到了剑柄上刻着的“拂雪”二字。

他六神无主地摸着拂雪的剑刃，连锋刃割破了掌心也不知道，整个人、连声音都一起抖得几乎散了一地

“……子琛……宋道长……宋道长……是你吗……“

宋岚静静地看着他，不言不语。

晓星尘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怎么回事……说句话……”

薛洋如他所愿，说话了：“需不需要我再告诉你，昨天你杀的那具走尸，是谁啊？”

霜华坠到了地上。

薛洋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眼里泛起了泪花，恶狠狠地道：“怎么啦？这就受不了啦？要不要我告诉你云静姝是怎么死的？真以为她是被走尸误伤？她是被霜华一箭穿心！”

晓星尘跪在木然站立的宋岚面前，半晌，摸到了云静姝的尸体，抱着她，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阿箐死死捂住嘴，不让呜呜呜的哭声泄露出一丝

晓星尘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云静姝，仿佛变成了很虚弱的一团，原本洁白无暇的道袍已沾满了鲜血和尘土

薛洋仍不停，骂道：“你一无事成，一败涂地，你杀友杀妻，咎由自取，你自找的！”

这一刻，在晓星尘身上，魏无羡仿佛看到了自己

一个一败涂地，满身鲜血、一事无成，被人指责、被人怒斥，只能嚎啕大哭的自己！

白色的绷带已彻底被染成红色，晓星尘满脸鲜血，没有眼珠，流不出泪水，只能呜呜咽咽的叫着“阿姝……子琛……”

被欺骗了几年，将仇人当做好友，自以为在除魔降妖，双手却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好友与妻子！

薛洋哈哈大笑，他又一次赢了。大获全胜

忽然，晓星尘拿起地上的霜华，调转剑身，锋刃架上了颈项间

一道澄净的银光划过薛洋那双仿佛暗无天日的幽黑眼睛，晓星尘松开了手，殷红的鲜血顺着霜华剑刃滑下

随着那一声长剑滚落的清响，薛洋的笑声和动作瞬间凝固了

沉默了半晌，他走到晓星尘与云静姝的尸体边，低下头，嘴角边扭曲的弧度慢慢回落，眼睛里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