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堆cp

【二】

陆续从长城送来的消息和坊间流传的轶事让明世隐知道，李白并没有完全按着他的意思行事。不过要让他完全归顺本来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个人能做到了。他怜悯地想着，把手下带来的纸条烧掉，随即清理思绪，继续琢磨今日要送给狄仁杰的信里该写些什么。

每日重复问安不但无趣，还会引得那个榆木脑袋小题大做地前来质问；现在就送些小礼品有些为时尚早，而牡丹也未到花期，无枝可剪；长安近日风平浪静，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已经被贬到长城；春日惠风和畅，天气宜人地挑不出任何毛病……明世隐叹口气，放下手中羊毫，准备去院子里走走寻找思路。

他逐渐明白为何他的手下会如此苦恼。这确是场漫长又恼人的博弈，纵使精通卜卦如他，也毫无把握预测狄仁杰接到这封信后是会老实放好还是当场撕掉。连当初第一次觐见女帝之时，他都从未有过如此患得患失。

不过，这其中的乐趣亦是妙不可言。

李白本来完全不打算把明世隐交代的事办好，虽然只要他愿意，要探得那件冤案的真相连吹灰之力都用不上。或者说，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明世隐想知道的事情。

但他是不会把兰陵王卖了的。他喝着酒并不那么坚定地想。让他犹豫的只是明世隐允诺的条件，所谓“丰厚的回报”……李白发愁地叹气，他不觉得那神棍会庸俗地以功名利禄来作交换，那报酬一定和他神乎其神的方术有关。可他要他的方术做什么？难道那神棍早已预测到，他会有需要他帮忙的一天？

可他现在人都不在，也再也进不去长安城了。李白坐在城垛上对着月亮叹气，他越来越感觉自己真傻。

全都怪那个薄情冷性的混蛋。李白想着就来气，身子往后翻跳下来，旁边传来一个人匆忙躲开的脚步声。

他转头看去，花木兰身材高大的异域副官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什么事啊？”

被带到中军帐，李白有些惴惴不安地问。他这小半生见过许多女人，从四岁到四十四岁，下至温婉可人的农家少女，上至大唐帝国的女主人，从来没有哪一个像眼前这位给过他这般的威压。就好比现在，她大晚上的让她凶神恶煞的副官把他带过来，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阅读文书。

“找你什么事你不清楚吗，”花木兰把手里的文书放下，抬头对李白温和笑笑，李白只感觉背后汗毛根根竖立，她看到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诗人眼里一闪而过的畏惧，才满意地继续开口，“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李白把她丢到面前的纸捡起来一看，噢，是自己写给她的“谄媚之诗”，至少把这首诗传开的人和军中的文书官都认为这是首“谄媚之诗”，随便啦。

“将军不喜欢吗？”他眨眨眼，问得很是无辜，“不喜欢我可以改。”

“别改了，就这样，”花木兰又对他笑笑，李白心底又是一寒，“七天一首，缺一次军法处置。”

好像玩大发了。

李白看着花木兰脸上神秘莫测的笑容，感觉有很不好的事要发生。

预感中的“不好的事”降临得猝不及防。李白在被兰陵王甩在脸上的房门磕到鼻子后还以为自己无意中暴露了组织，惴惴不安了好一会，看到他前来汇报工作的下属脸上的奇怪笑意，才慢慢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那个流言居然是真的！李白震惊地想，随后又想明白了更多的事情。

“这就是你和她议和的原因？！”李白冲进房间恍然大悟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在准备搞什么大动作！”

“把他赶出去。”

兰陵王冷漠地挥挥手，一旁的下属便无声坏笑着去推搡李白。李白翻个白眼，身法一动使起巧劲，倒把他先关在门外。

“是她让我写的，七天一首，不然还军法处置呢，我都快词穷了。”

李白对看起来仍然不太想搭理他的好友解释道。

“想追人家就直说呗，”李白小声道，“她这是故意气你呢，你们找个时间见个面不就行了——”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兰陵王同情地看着他，“你还回得去江南吗？”

“关你什么事，”李白暴躁地哼一声，那狗韩信真是让他处处受奚落，“我问你，几年前守卫军的内乱到底怎么回事？”

“谁让你来问的，”兰陵王反问道，面具上双眼里的怜悯笑意看得李白阵阵窝火，“你明明勾搭的是刘汉家的侯爷，怎么开始给武则天做事？”

“你真的要这样考验我们之间的友情吗？”李白微微睁大眼睛，诚恳地问道，“你再提他一个字我就把你连人带组织一起卖给花木兰。”

“你不会，”兰陵王泰然自若，自信地让李白更加生气，“那个人要什么？”

“你能给什么？”

“几个名字，”兰陵王慢悠悠地说，“当年的眼线已全部清理，买通的唐国官员倒是相安无事，有几个听说还升了职。”

“那你能告诉他吗？”

李白皱着眉问。花木兰要是知道还有这档子事，他这兄弟估计这辈子都难抱得美人归了。

“不能，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兰陵王挑挑眉，“你告诉他，要和我谈条件，他得亲自来。”

“你们不都这样了，”李白做个手势，被兰陵王狠狠瞪了回去，“你还这么计较？”

“这不是有你的前车之鉴吗，”兰陵王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拖长的嗓音和叹气似的，听起来格外欠揍，“爱情是不可信的。”

“你不挺乐在其中的吗，”李白讥讽道，“你真觉得你们两这立场还能在一起？”

“有什么不可能的，”兰陵王的目光突然深邃起来，李白看得一愣，片刻后那双幽蓝的双眼又晕出浪荡轻浮，“你当初写信给我炫耀的时候，没想过会有今天吧。”

“喂。”

李白瞪着他，但兰陵王这一刀插得太深，他一时难以作出什么有效反抗。

“没什么事就走吧，”兰陵王摆摆手，“帮我注意一下那个蓝头发的前锋和那两个魔种。”

“你怎么不让我帮你注意下她的全体几万将士呢。”

李白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在地道里钻了很久，李白爬出去回到一间民房的卧室里。每回他出城在西域过夜去找兰陵王，都会包下间民房住宿。这小城里大半居民都是兰陵王的手下，也都认得他，纵使花木兰起疑来查也查不出什么端倪。李白躺在床上，远远看着窗外清朗的月光呆愣，夜风灌进来有些凉意。

两个月过去，他还是难以习惯独处的夜晚。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三年多的习惯也不是说改就改的，再多些时间就能适应，只是这过程的困难有些超乎意料而已。

可他的本意并不是真正想分开。李白讽刺地看着窗外月光，当初那个意图以分离作要挟来得到慰藉的自己真是可悲又可笑。从他当着他的面怒而离去，到现在他写给不同女人的赞美之辞漫天纷飞，他都不曾送来哪怕一句挽留。

就好像他们之间真如他所说的，“不过是一时兴起”。

真是好一个“一时兴起”。那番每晚折磨得他夜不成眠的争吵画面又浮现脑海，李白抖起冷笑，盯着摇曳的烛火，指尖聚起剑风狠狠弹去。烛火熄灭，倒显得月光更银亮透彻。他突然厌恶起眼前景致，就像他厌恶太早的朝霞和太晚的夕阳，满天赤红都是那个人曾铺在他枕边的颜色。数月前都还有人共他一起赏月饮酒，如今孤身一人的夜晚，那些本该是无比珍贵的回忆只变作刀子一把把插在心上。

好在当初先去撩拨的是他，主动离开的也是他，至少还保有表面的潇洒，不至于那般不堪地被赶走。李白第无数次想象了一下韩信给他介绍娇美可人的韩夫人，左胸的绞痛立刻把那副场景终止在第一个画面。深不见底的愤恨和无力涌上心头，李白翻个身，把如雪似银的月色关在身后，强迫自己开始休息。

不知道重哪来滴锅锅唉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