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姑娘认错了，我只是个下贱人等

王女府。

慕酒朝宫娥端着的紫色龙纹华服眯了眯眼睛，道：“这龙袍绝不是一夜可赶制的，赠此衣的是何人？”

宫娥端着龙袍的手不经意地抖了抖，镇定答道：“王女殿下，奴婢也不知。”

慕酒自然将宫娥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未做反应，只是轻叹一声。

龙袍必定是早有预谋的，赠龙袍的定是那人。慕酒深知此事并非想象中的简单，但此刻已经没有退路。

动江逆的人，在她手底下活命，是妄想。

慕映，今日慕酒她杀定了。

“殿下可要黛青色？”涂寇丹的宫娥恭敬地问。

慕酒以前，从不染指。可如今她眼中满是张狂的野心，凉凉地笑：“不，本宫要茜素红。”

祭坛之上。

慕映身着明黄色龙袍，正欲叩拜祭天。

“我的皇位，岂是慕映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能抢的？”

此话一出，祭坛前的文武和祭坛外的百姓皆是一惊。

“何人？！是谁给你的胆子挑衅朕？”慕映心道不好，这声音定是慕酒，但此时只能装作不知。

金吾卫统领这才有所反应，百人密不透风地护住慕映：“保护新帝！”

慕酒的紫色广袖在风中飘扬，嘴角有过一丝阴狠的笑意，满目血红。

她指尖夺目的红让人心惊，右手掂着一把轻巧锋利的剑。

汹涌的杀意不带任何收敛地驰骋在整个祭坛。朝臣和百姓匍匐在地，屏住呼吸。

慕酒幽凉地看了瑟瑟顽抗的金吾卫一眼，轻哼：“将死之人。”

慕酒的右手猛然将剑抬高，狠狠发力。

剑尖轻而易举地连续穿透了数名金吾卫的身体，毫不犹豫地刺穿中央的慕映。

剑的杀戮没有停滞，直到贯穿了连带慕映的那一列金吾卫。

朝臣被这一剑了结十余人的阵仗吓得哭嚎。

数名跟随慕酒北征过的统将跪了下来，满目震撼：“那是北域神将慕酒的剑，血妖！血妖啊！”

慕酒缓缓收了杀意，肆意张扬的眼尾微微上挑：“朕若执意登基，尔等能耐朕何？”

“吾皇天佑！九州大统！”宗祀祭坛，万人跪拜。

少女紫色龙袍妖冶，再不复当年轻狂无知。

长安城外。

那人将江逆扔到地上，看了眼正午的日光。

九州新帝登基都有个不成文的习俗，须在登基当日正午绕着王都巡一遭。此刻慕酒也该来了罢？

江逆血淋淋的身体沾了一地的灰，双腿已经有些萎缩，他半个月前更瘦了，几乎像一具年代久远的干尸。

他连呼吸都是艰难的，被灌了一个月的剧毒，他的体质已经脆弱地经不起折腾了。眼上蒙着绷带，肩胛骨的凹陷处毫无遮拦。

江逆沙哑变调地问：“这是哪里？”

那人笑着骗他：“放心，不是长安，只是座小城。只要你能爬到城内，我便答应永不带你去长安。”

江逆笑了，很惊喜的笑。

他觉得身体猛然提上一股劲，朝“小城”爬去。

只要不去长安，不让慕酒看见他这副模样，让他做什么都行。

……

慕酒坐在龙辇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外街跪拜的百姓。

行至长安城门。慕酒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摸了摸脸上止不住的眼泪，喊道：“停！”

慕酒从龙辇上下来，紫色龙袍上沾满了尘土，她无所觉。她只是凭着感觉，朝着城门走去。

慕酒看到一具触目惊心的人体，正用变形的手肘，吃力地爬。

慕酒的视线模糊，不顾一切地奔跑。

那个瘦得不知是人是鬼的身体看不出肤色，蓬乱的头发遮盖住了脸。

慕酒跪在他身前，搂住他。

江逆微微有些恍惚，他听不见慕酒的哭泣，也看不见慕酒近乎崩溃的脸。他甚至不知道抱着他的是谁。

慕酒撩起江逆的头发，看见那张日思暮想的脸上蒙着绷带。慕酒一个又一个吻落在江逆的脸上，深情缱绻。

“江溯之，江溯之……”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尽管她知道他听不见。

江逆觉得有人把湿润的唇贴在他的脸上，尽管他那么脏……他仿佛在一瞬间知道了抱着他的是谁了……

江逆开始挣扎：“姑娘认错了，我只是个下贱人等！”

慕酒抱住他不放，捧起他的脸耐心而细致地吻着，像是在虔诚地进行某种仪式：“我没认错，阿溯。你就是阿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