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混乱

那日早上，皇后突然腹痛不止，传召我前去把脉。我进殿一看，皇后瘫在榻上，脸色惨白，床上一片血红，我搭了搭脉，默默的摇了摇头。

皇后原本看向我的眼中还残存着最后一点点的希望光亮，看我摇头，一瞬间眼神就失去了那最后的光彩、迅速黯了下去，身子无力的往后倒去，整个人惨淡一片。

这么多血，孩子自然是保不住了。我为皇后迅速施针之后，血止住了，她的情况也终于稳定了下来。

室内一片血腥之气，宫人们纷纷上前帮忙更衣，一阵收拾之后，她终于缓缓睁开含泪的眼睛，点头对我道谢。

失子之痛，锥心刺骨，我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突然外面传来禀报，两位婕妤前来请安。

皇后宫里的女官匆匆出去，推说皇后身体不适，今日免了拜见。没想到，她们却充耳不闻一般，挺着肚子，直直的闯了进来。

看到殿内的景象，她们也不惊讶，草草的请了个安，便自顾自的坐下，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自说自话起来。

“妹妹，我看你的肚子，快要临盆了吧～”

“是啊，姐姐，你也快了吧～”

“我们啊，真是天大的福气，可以为陛下诞育龙嗣，真真的是求都求不来！”

“可不是吗，不过人都说，生子是过鬼门关，要搭上半条命的，我们不如皇后姐姐命好，根本就不用担这份风险。”

“皇后娘娘自然不是你们可以比的，子孙之福自然还在后头好好等着！”

贴身女官看不下去，出声回应，孔婕妤却冷冷的一笑，语带嘲讽：

“皇后的身子骨，怕是不能了吧～”

“你说什么？”

皇后听她话里有话，脸白如纸的从榻上半坐起来，冷冷的问道。

“我听说皇上怕娘娘担生产的风险，特别在您的膳食里下了药，不让娘娘有孕呢。”

“我也听说了，如今娘娘身子已损，怕是再不能诞育龙嗣了～”

皇后瘦弱的身子抖得如风中柳絮，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模样，她愣了一会，转头看我：

“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刚才的一幕，我简直看呆了，她们句句话语都似利刃般扎在皇后心口，她们是哪来的胆子。突然问到我，我想到刚才的脉象，不敢回答，脸色沉重的低下了头。

“皇后娘娘就莫要为难太医了，到底是皇上的主意～”

“是啊，皇上就是太体谅娘娘了，看不得娘娘受一点苦。”

“连带着整个贺家都收到荫顾，犯下这通敌叛国的滔天大罪，也能这样轻轻巧巧的翻篇过去。”

“我倒听说贺家男丁在路上死伤殆尽，女眷能一路到达漠北，也只剩十之一二了。”

“什么？”

皇后声音低哑，一脸的不可置信，接连的噩耗传来让她本就小产虚弱的身子更加不堪重负，重重的呕出一大口鲜血。

我不忍抬头看她，那灰暗的脸色，那嘴角的血痕，那绝望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生无可恋。

“两位婕妤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掌嘴。”

女官恨恨的上前，利落的出手一人一个大嘴巴，两位婕妤被打懵了，抱着肚子闹将起来，场面瞬间又是一片混乱。

女官和宫人们一边忙着服侍皇后躺下休息；一边将一干人等都请到外殿去，两位婕妤吵闹不休，一时间一片手忙脚乱。

我看到有宫人得女官眼色急急的跑了出去，场面闹到这般田地，的确是该搬救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