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找到了,可是门没开。
“你们班主任没说晚上几点上课吗?”这男生问我。
“七点半。”我回答说。
“那现在还早呢。你还是一会儿再来吧。”他提醒我说。
我想了想:“也好,那我就出去走走好了。”
我望着他,有点儿好奇地问道:“你是高几的学生?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在教室里上课呢?”
“我—?高三的,还有两三个月就毕业了。今天是周六,刚好你们入校,我就在学校里帮帮忙。现在忙完了,就到处走走逛逛呗。”他说得倒是挺洒脱。
“高三了,你难道都不着急着复习功课吗?还有闲工夫出来逛?”我着实的不能理解。
他却摊摊手,一脸从容地对我说:“该学的都学完了,现在再费功夫,都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知识关键在于自己掌握多少,如果都掌握了,就不用再死命地记呀,拼命地做题了。”
听起来,他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聊了这么久我一直没有问他的姓名,有些害羞地开口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我姓杜,杜甫的‘杜’,云彩的‘云’,强壮的‘强’。杜云强。”他介绍的倒是挺详细的。
我非常欣喜地点头道:“那——!你比我大,就叫你强哥好吗?”
他对着我轻摇手指:“不好,他们都这样叫。”
听他的口气,好像我跟他们不太一样。
“那——叫你云强哥哥好不好?”我有点儿冒昧地问他。
“不要,我不要做你的哥哥。”他一口就否决了,不假思索的。
他什么意思啊?不就是个称呼嘛,绕这么多弯弯干嘛?我有些不耐烦地说:“那就叫你老杜好了,真麻烦!”
他抬起手挠挠自己的头发,挤眉道:“你直接把哥哥两个字去掉就好了,有那么难吗?”
我一只手捧着脸,一边琢磨,一边在嘴里慢慢地念叨着:“云强——?云强——?”这样叫他,感觉一下子亲切了许多。
可是我跟他才刚认识诶,可以这样吗?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这样叫不是挺好的吗?”他还蛮得意的,眉开眼笑地瞅着我。
“哼!才不要嘞,我就叫你杜云强怎么样?我们两个才刚认识,这样叫不合适,知道吗?”我还一本正经地跟他讲。
没想到,我的一句话竟然说得他是张牙舞爪的,“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的死板!一个称呼而已,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啊?”
他竟然说我死板。其实我这叫作分寸,男女之间接触必须要有适当的分寸。这样,说明我还是有家教,有素养的女孩子。
为了打破当下的僵局,我还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至于你说的那个称呼呢,那得等着咱俩的关系很熟悉的时候才能叫,明白了吗?”
“唉——!我真是服了你了!随你的便吧。”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扫兴。
“不就是个称呼吗?你何必如此在意呢?”我不解地问。话说完,我便要转身向外面走。
他却按着我的原话还了回来:“对啊,一个称呼而已,你又何必如此较真呢?”
天哪!他拗起来还真是要命诶,我是彻底无语了!
“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我有些生气地说。
这个时候的他,捏着自己的下巴,装作一副傲慢的样子跟我讲:“讲道理?那得看是谁?你难道不知道,跟女人就没有道理可讲?这不都是你们女人一贯的作风吗?”
“哦…!你……!你怎么能拿我跟所有的女人相提并论呢?再说了,人家今年才十七,还是个女孩子好不好?你这叫用词不当!道歉!快点,道歉!”我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地瞪着他。
“哈哈哈哈!”他失声地大笑了起来。微黑的脸露出两排整齐的皓齿,到底是滑稽呢?还是叫可爱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了。
“原来你也有软肋呀?哈哈哈哈!女人?哈哈哈哈!”他还没完没了了还,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讨厌!不理你了!”我怒得撅起了嘴巴。
他好像一会儿不戏弄我,心里就痒痒。一时之间,被他气得咬牙切齿的,转过身气呼呼地走出了走廊。
我往外面走,就看到大厅里来来往往穿梭的人,好像有高中的,还有初中的。也有我们春季班的,不过今天刚来,我一个也不认识。
“喂,你还真生气了?”杜云强很快追了出来,挡在了我的面前。他的眼神是如此的真切,此刻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在意。
我没好气地嘟着嘴道:“我要是跟你这样的人生气呀,那我不得变成气球啊?”
其实,今天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要郁闷到何时呢,是他的出现为我打破了这个无聊的下午,最起码让我不会觉得太孤单,太无助。
“不生气了?那——我们出去走走?”他现在是好声好气的跟我商量呢。
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俯首低语道:“那…走吧。”
我和他并肩走出了小后门。
这时候操场上,学区里来来往往的人慢慢的多了起来,时不时地会瞟来很奇怪的眼神,像是看外星人那样的看着我俩。可能——我跟他站在一起不太搭吧。
他,虽然肤色黑了点儿,不过整体上看也算得上是高大,帅气吧。就白天被主任请去为迎接春季班新生做登记,就知道他的学习能力,做事能力都是很强的。所以呢?杜云强他也算得上是才貌双全吧。
如今,像我这样一个从来都不被人关注的丑小鸭来说,能站在他这样的帅哥旁边,的确会让人感到意外。我是从大多数人的角度这样认为的。
“还说你不生气。”杜云强的一句话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啊——?”我刚回过神来,看着他:“生什么气?”
“不生气?你半天了一句话都不说?”他担忧地看着我。
我静思了片刻,然后向他交代道:“我…刚才…在想事情。”
往前走了几步,我看到操场栏杆外的两台乒乓球台,就走过去靠了上去。
而杜云强他却,很自然地站到了我的面前,好像蛮有兴致地看着我:“我很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的我竟然胆小到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眼睑悄悄地收了回来,探索式地问他:“你我萍水相逢,你又何必在意我生不生气,高不高兴呢?”
其实这个问题,我是在问他,也是在问我自己。因为,已经好久都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了。就连从小把我捧在手心的爸爸,在我最需要他支持的时候,他却泼给我一身的冷水,让我知道现实究竟有多残酷。往往伤害自己最深的人就是自己最信赖的人。可他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父亲,纵使我心里再难过,我又能如何呢?我能去恨他吗?
越想心里越难过,眼睛轻轻一眨,泪水就从眼眶里滑了出来,当着他的面我竟然无法掩饰的掉下了眼泪。
而,杜云强他望着我的样子,顿时有些失措:“其实……有时候,做一些事情是不用刻意去想的。都是随着自己的心走的,不是吗?”他抬起手来疼惜地为我擦掉了脸颊边的泪痕:
“是不是突然想起什么伤心的事了?怎么好好的就掉眼泪了呢?还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发现,在他那双透彻的眼睛下,我根本隐瞒不了什么。否则,我刚才那样说话,他早就该生气了。那样的问题对他是一种质疑,质疑他的不真诚。
“也许——是因为我孤单的时间太久了吧,突然有一个人来关心我,让我有些不习惯。虽然以前在初中的时候有几个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但真正能够了解我的人又有几个呢?我原本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孤单下去的…”我慢慢地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去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一瞬之间,竟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也不知,这个突然走进我眼里的这个人,究竟能陪我多久?我害怕时间太快,他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让我没有防备,留给我的却是一片落寞与凄清。
“哟!老杜,这么悠闲!在这儿会美女呢!”有人走过来跟杜云强搭讪。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按着杜云强的胳膊,有些伤感地对他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就当他是一场梦吧,我不能把他留得太久,否则我会舍不得离开。这样就成了一种依赖,假如有一天他真的离开,我会很痛苦。所以,我必须时刻要警醒,要时刻地提醒自己:是梦就不能陷得太深。
我侧过了他刚要离开,却听到杜云强很不痛快地牢骚道:“没劲!你是不是吃饱撑的?”
我回了下头,看到他在跟他的朋友发火,看起来很扫兴,很失落。
可我,却不能再做停留,我必须提醒自己,我跟他之间的距离。
或许我们之间就应该到此为止,明天开始,他上他的高中,我还是我的技校生。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人。
就在我迈步前行的同时,天空中飘起了许许多多的杨絮,飘飘洒洒的像是在下雪,好美,好美!那美丽的画面从此便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印在了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