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拖地,琉璃头珠摇曳,单薄的帘子并不能阻隔杂音,路人的窃窃私语传入耳畔。
“如此隆重,是谁家喜结姻缘?”
“你连这都不知道吗?夏相国府上的千金被皇上赐婚给了太子殿下,自然这般华丽。”
“太子殿下可是唯一的皇子啊,以后必定会继承皇位,这位小姐可真有福气。”
有福气?如果有福气的定义是被强制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那她可真是有福气啊。
轿子里红盖头下的女孩轻笑一声,似是在讽刺自己的命运。世事的个中滋味,若不是亲身经历,又怎会知晓?
“小姐,要下轿了。”
轿帘被细手微微撩起,即使被盖头遮住了双眼,她也可以想象出来只束了一个高斜马尾的椿提醒她的样子。椿只比她大一个月,两人虽为主仆,却情同姐妹。而如今,她成了她的陪嫁侍女。
火红的步鞋上绣着她最喜欢的山茶花,栩栩如生,那是椿自己亲手绣的,她最知道她的喜好。头上的发饰相互撞击,叮叮作响。
就在被椿搀扶着踏进东宫的那一秒,夏安安心头一紧——从此以后,这外面的世界就与她无缘了吗?
都道“最无情是帝王家”,这深宫如海,她又是否可以应付得来?
而她,夏安安,只愿一生平安。
......
心情烦闷的进入内房,看到的却是一个浅杏色长发的女孩正在对镜卸下胭脂水粉,本应由他揭下的红盖头及许多华丽的头饰已经被拆下,整齐的摆在圆桌上,微卷的头发散至腰间。眉头微皱,他笑了一声。
“第一次见自己拿下盖头的。”
女孩洗拭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只是笑了一下。
明媚,又刺眼。
无声胜有声。
“这么急着卸下粉黛?”
这粉实在是太耐水,她反复清洗了好几遍也为能彻底擦去,不得不开始新一次的擦洗。
“品质再好的水粉也对身体有害,我可不想带着这东西过夜。”她无可奈何,语气有些浮躁,“你知道怎么才能洗掉吗?我也是头一回染粉黛。”
“你问我?”
他感到有一丝好笑,她是怎么想的?这种问题他当然不会知道。
六遍洗涤过后,还是残余着一点点粉黛在脸上,但她已经决定放弃了,打算明天叫椿帮忙。
“既然你弄好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不会碰你的。只要你守好规矩,我自可以保证你在东宫的一切吃穿用度。”
“当然可以。”安安面上没有丝毫惊讶。
也是,谁会喜欢这种强制婚姻?
她自己都不愿接受。
每个人都有喜欢一个人,亦或者是讨厌一个人的权力。
“不过……我起码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库库鲁。”
“我名夏安安。”
困乏的感觉传来,她看了一眼靠墙的床铺,声音懒懒的。
“你早上几时起?”
“卯正一刻。”
“我比较晚。那我睡里面了,你随意。”
白天的各项事宜早已将她弄得精疲力尽,对软乎乎的床简直没有任何抵抗力,很快便沉沉睡去。他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其身边躺了下来。之前倒是没发现原来她的身上有香甜的山茶花香,他见过的其他女孩身上都是浓浓的脂粉味道,一点也不好闻。
讨厌粉黛的女子,似乎他第一次见?
他本不是不可以接受她,但……
他对她知人知面,却不知道她的心思。
身不由己的人太多了。
他宁愿……不疏不近。
这终究还是朝廷的婚姻,只为了能巩固他的势力。命运终不可抗,可怜的是她,也是他。
可,谁又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