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

乔更一是被风声唤醒的。

那时天还未亮，窗帘被风吹得呼呼响。时而爆裂膨胀如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时而倒吸回去，用力地朝后凹陷。有时又哗的一声，像是风松了口，窗帘从窗台上垂下来，惊魂未定地摇摆。

乔更一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闭着眼，耳边是风的吟啸。

朦胧中，风声渐淡，万籁俱寂。

虽说周围安静了，但她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又在床上眠了一会儿，然后咬着牙起床。

在冬天掀开被子真是一件极考验勇气的事。

她哆哆嗦嗦地换好衣服，打开阳台的门，眼前忽然闪过极强的白光。

白。

白色。

纯白的。

刚从暗黑的室内出来，在适应这强烈的光线后，乔更一慢慢睁开眼。

雪已经停了。

看样子是下了一整夜的雪。全世界被白色包围，房顶、草坪、车背上，都覆盖着白雪。

唯有矮树丛还露着黑黝黝干瘪的树枝，应该是被人清理过了。

“第二场雪吗？”

这一场比上一次大得多，上次只下了一点点水雪，雨夹着雪。

天空干净，大地纯白，像是要洗掉人间所有的污秽。

――

请假，乔更一走出学校，一路朝彭舒家走去。

路上的早餐店已经开始营业，刚出炉的包子冒着白腾腾的气，看上去就热乎。

买了两杯豆浆，捧在手里，手也没有那样僵硬了。听着清晨的市井喧哗，不那样吵闹，热闹却又清静，有着烟火气息，这样的清晨总让人觉得格外安心踏实。

彭舒家。

“怎么不开啊？”

乔更一皱了皱眉，又按了一道门铃。

忽然发现地毯下压有白色的东西，像是纸片。

她弯腰捡起，是一封信。封皮上写着乔更一的名字。

她将豆浆挂在门把上，撕开信封，取出白色的信纸。

轻轻展开，是彭舒的字迹，清秀隽逸：

“一一，很抱歉不辞而别。其实我瞒了你一件事，我很害怕，一直不敢跟你讲这个秘密。

你还记得我跟我男朋友出去约会那天晚上吗？那晚，我准备回校的时候，我看到了沈书桓。

我看他情绪很低落，就跟他聊了一会儿。我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回到寝室，你告诉我华晨宇和你的事情时，我才明白了。

我当时真的糊涂。我一个有男朋友的人，为什么还要约他出去喝酒啊？

后面的事情我也不想讲了，我们都醉了，那晚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做了对不起我男朋友的事情。我觉得，我不能再跟他像往日一样相处。书桓他很愧疚，他说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他就会对我负责。

我跟我男友坦白，他还是提了分手。我也没有挽留，可能真的是那样吧，他还不那么爱我吧。

一一，你不用担心我，也不要去问沈书桓，他没有错。不出意外，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在飞往爱尔兰的飞机上。除非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不来找我！

托我爸的关系，我在那里会休养身心，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是我很向往的生活，以前就是有太多牵绊才没能去成，现在好啦！你不要羡慕我噢。

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你也要快乐一点，不准忘记我！我命令你，偶尔想想我这个朋友。

不用联系我啦，我该回国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

毕竟，这里还有很多割舍不下的东西啊。”

――彭舒

一缕金色的阳光倾斜着透过楼道，淡淡地打在墙上。

乔更一笑着，眼里闪着盈盈波光。

收好信，小心地揣进衣兜。

低头看了一眼豆浆，看来有一杯是用不上了。

拿走一杯，剩下的就让它挂在那里吧。

奇怪呢，读了这封信，自己心里居然没有五味杂陈，反而满满都是干净温柔的情感，那种流不出泪的情绪。

可能是被今天的雪感染了吧。

是啊，天空干净，大地纯白，像是要洗掉人间所有的污秽。

“喂？华老师，你帮我要到Tia的微信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