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平静的放羊生活·破

朔风凛凛，草叶碰撞，发出金属般的声音。

天色渐暗，空气压抑着，把阴山密密围拢着。战争……想过，但不知道，它来得这样猝不及防，就在抬首眺望山峦间，金戈铁马，刀剑相击，在深绿色的草浪中，铁骑踢踏，鲜血携着冲天的喊杀声，冲撞而来。

他们的铁骑踏破了我们的家园，他们的长矛刺向我们的族人，青年睁着惊恐的眼睛倒在刀下，妇孺哭泣，悲鸣嘶叫的声音在刀光剑影中，构成了一个绝望的画面。这个世界，凶残，狰狞，带着无尽恶意和恐惧，它看着良善的人们被肆意杀戮，它看着公然行凶者们狂妄大笑，它看着这叫人作呕的一切……它骤然扭曲癫狂，尖锐的笑声划破了一帧一帧画面……

宋衍紧护住怀里的孩童，伸手轻轻抚慰着他颤抖缩瑟的小小身体，淡漠的神情覆在脸上，沉默。

这是战争啊……

战争。

她把怀里的孩童拉出来，望着孩子惊恐到麻木的脸，语气平静:“阿晏，从现在起，别发出任何声音，保护好自己，躲在洞里，不要出来。”语毕，手一推，还未反应过来的小小稚儿就咕噜噜滚进了深凹凹的石洞里。

洞口几乎与地面垂直，丈许深，小娃娃跌下洞去，头顶透进几丝光亮，然后，便是潮湿的散发着泥腥气的黑暗，他被围拢其中，似乎与世隔绝，没人发现得了他。

风在呼号。

多年之后，宋吾晏只记得，当时呆愣愣地跌坐在洞底的自己，仰头望着虚空，感觉到头顶那点光随着爹爹的离开，也消弥了去，他听见草原在哭泣，他感受着草原的战栗……他的阿爷，在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