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叶秋没有其他朋友，从小到大越大越闷，跟小时候完全两个人。

　　在北京除了他叶秋没有任何牵挂，她记得那年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那年的初夏，她刚过完生日。

　　那年，她十二，他十五，他们坐在小院子里的秋千上。

　　就像第一次次的初见一样，八岁的叶秋给了十一岁的他一颗糖，笑笑然后坐在他旁边的秋千上。

　　八岁的叶秋活泼得跟个话唠一样，嘴里塞着刚把剥开糖纸的糖，脸颊两边鼓鼓囊囊的，吐字都吐不清，只听见在唔唔的说个不停，把还在跟父母生闷气的秦凯旋愣是给逗笑了。

　　风轻吹柳枝，十五岁的秦凯旋告诉叶秋说，他要去北京了。

　　十二岁的叶秋看着他，歪着脑袋问他，还回不回来，他没有说话。

　　十二岁的叶秋有些着地说，那你会抽空过来看我吗？

　　“不会嘛…”，没有回应，十二岁的叶秋看着他，眼神坚定道：“那我长大了去找你，好不好？”

　　“嗯！”十五岁的他重重地点头，笑着说：“一定要来找我，咱们拉勾。”

　　“嗯，拉勾！”

　　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有些幼稚地拉勾为约，共同期待着长大后的相遇。

　　他去北京后，她经常会问院长阿姨有关他的情况，知道他在北京大致的地址，毕业后加入了德云社。

　　十六岁的叶秋，独自一人来到北京，只为赴他们当时定下的约，等她长大，她去找他。

　　没有学历，没有亲戚朋友，年龄尚小的叶秋只能在饭店端端盘子刷刷碗。

　　只要包吃包住不给钱她也干，年龄小，外来人，吃苦难免，被刁难也好受欺负也罢，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这三年里叶秋什么都干，只要有钱，不限年龄学历，在饭店当过保洁服务员，摆过夜市小摊子。省吃简用，渐渐地能够维持她在这座城市的生活。

　　后来在一家小超市当收银员，不那么累，就用存下的钱开了家小网店，上班的时候没顾客，可以一边忙自己的小网店，挣的不多，但是够用。

　　终于，她可以去找他了，那个支撑着她只身一人来到这的人，从十二岁到现在都不曾变过的目标。

　　终于，她可以去找他了，能够去找他了。

　　她开始关注他的所有动态，知道他有了艺名，叫秦霄贤。买票去现场看他的相声，那个时候他刚开始登台，去听他说相声的人很少，认识他的人更少。

　　粉丝也少，叶秋是唯数不多的一个，有他登台的场，叶秋都是必到。慢慢的他注意到自己，反复如此的熟了后，有时候叶秋会陪他下班路上走一段，聊聊天，说着他今天台上的表现，哪里还需要提升改进。

　　然后在差路口停下，跟他挥手说了再见，再看着他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每次她都会在原地站上一会儿，气车的鸣笛声，冷风吹着。叶秋无奈地噗的一声低笑，唉口气，自己都对自己无语了。

　　是在期待什么吗？

　　天转凉了，碰上他开车上班，他邀请叶秋上车，很暖心的直接送到她到家。下车前秦霄贤先开的口，他们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互留了联系方式，加了好友，叶秋并没有因为有了联系方式就经常找他，还是照常买票去听相声，想同普通粉丝那样，不想干涉他的生活。

　　叶秋想，他是没有认出自己的，她也不打算告诉他，就想这样，当当观众，听听他的相声，偶尔的聊聊天，说说他的今天的台上发挥如何，生活方面叶秋尽量避免。

　　其他的也绝口不提，只想这样看着他更好地发展。

　　可他们之间并没有就此止住，聊得多了，秦霄贤开始时不时的叫她出去玩，头回是他和他朋友们，叶秋去过一次。

　　再约叶秋就以不喜欢人多为由拒绝过一回，后面秦霄贤都是他自己单独叫的她。叶秋也不多想，适应了，跟他一块儿的时候也显得更从容。

　　玩的开了话也就多起来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几乎是无话不说，他带她去过相声剧场后台，把她介绍给他的师兄弟们，介绍给他的朋友。

　　还有次秦霄贤喝着酒，凑过来长臂揽着她说，“我以前有一个‘小妹妹’，我跟她关系特好。我走的时候她还说长大要来北京找我，她要是来了，估计跟你差不多大。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秦霄贤嘟囔囔的，声音越说越糊，眼睛微眯地看叶秋的眼神，在房间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很复杂。

　　叶秋就坐在那听着他说，习惯了他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沙发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严重往叶秋这深陷。

　　叶秋没搭话。没说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小妹妹，也没有问他还记不记得，有没有什么约定。

　　她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都过去了。现在的一切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只听见一声闷响，她转头往旁边宽敞的大沙发上看去。

　　秦霄贤躺倒在沙发上，好像是睡着了。

　　他很瘦，但叶秋弄不动他，怕他着凉，把旁边搭着的他的外套盖在他身上。收拾好茶几上的酒瓶和吃的，就自己打车回家了。

　　日子不会像的那样，一直平平淡淡，一切又进入了新的拐点。

　　他好像，开始讨厌她了。

　　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或许是她做的不好，或许是不够好。

　　在相声方面他逐渐有了名气，粉丝也越来越多，他和搭档孙九香也越来越忙，忙着赶场又出差。

　　他们不再经常聊天，不再打闹开玩笑。渐渐地疏远她，她和他相处时也开始谨慎小心，几次想问他怎么了，又都如鲠在喉，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问他朋友，也都说不知道。

　　想找他，又怕他真的生起气来，就这么断了。

　　从他身边朋友那打听他的近况，联系最多的是师兄何九华。

　　叶秋还和以前一样，一有时间就会去看他，只是不再像朋友那样要好。

　　或许人就是这样的吧，明明嘴上说这挺好的了，真正到了那时候，又眷恋不舍。

　　想他了就买票看他，但都只坐后面，尽量让出尔反尔的自己，抑制住那一份莫名的燥动。

　　秦霄贤，是你先开始的，在我迷茫的时候，是你来撩拨我的。

　　你自己进来的，怎么能把这样半僵不僵的关系局面归结给我呢。

　　我们，是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