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小偷，三百多天的日日夜夜说带走就带走。
“我好想你啊。”
刘昊然的胡子剃干净了，身上的黑色风衣带着复杂的味道，有洗衣皂的清香，也有淡淡的烟味，还有刻意掩盖的香水味儿，就这样乖巧地坐在江羡的墓边。
那天，刘昊然洗了衣服，没忍住又抽了一根烟，但因为怕奇迹出现时她责怪，故意往身上喷了清甜的香水，希望她不要嫌弃才好。
“我好想你啊，一年了，你能不能回来看看我。”
他嗓音嘶哑，少年在这一年中被磨砺出了满身的刺，保护着内里那一块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软肉，像只病入膏肓的刺猬。
从阳光正好到夕阳西下，刘昊然在傍晚凌冽的风下冷得发抖。
他在这里呆了很久，一个人自说自话，从鹿晗聊到张艺兴，后来又谈到乔恙和南妄，直到身边朋友的名字全都在嘴里滚了一圈，他才口干舌燥得停下来。
“我求你了，羡羡……”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就告诉我一下，你过得好不好，能怎么样？”
刘昊然终于也没能掩盖住，他颓废地低下头，红着眼镜低吼。
“如果我再等不来奇迹，我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你拉我一把吧，你牵我一下吧……”
“你牵我一下吧，就一下，我求你了。”
江羡的音容笑貌在刘昊然眼里走马灯似的走了一遭又一遭，一点一点地折磨着他，让他的心脏胀得又满又疼。
刘昊然手往后撤，想撑起身子，可惜失败了，摔得一身泥泞，摔得狼狈至极。
他的那只手磕破了皮，有血丝渗出来，冰冰凉凉的刺痛。
然后……然后冰冰凉凉就被温暖替代了，好像有什么温柔的力道拉了他一把，刘昊然清晰地感受到有只手撕裂时光的缝隙，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一阵风吹过，什么又都没有了，像一刻幻觉晕眩地笼罩着刘昊然的大脑。
“你是不是来过了？”
“你来过了。”
“我等你。”
我在你的墓边和你牵手。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刘昊然轻轻地笑起来露出两颗少年人的虎牙——
“你别哭呀，我就在这等你回来，哪都不去。”
“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
梦里有老弱妇孺的哭喊声，有壮汉压迫神经的嘶吼，有长老年迈的叮嘱。
那个老人说：“这是你的职责，你是行刑者，而他们是罪犯。”
行刑者没资格没权利更没义务去判断罪犯究竟有没有犯罪，犯了什么罪，他只要眼睛一睁一闭，安静地结束一条生命，就算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张艺兴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没有错，他只是在上神贵族的压迫下选择了一份不喜欢的工作，他尽心尽力地完成这份工作，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但他还是遍体生寒，长老的话像蛇蝎缠绕着他的骨头，毒素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动不得、逃不掉。
一张张脸从眼前飘过，像是展示他犯下的恶果，从乔恙，到阿望。
“张艺兴，艺兴！醒醒！”
在南妄的摇晃下，张艺兴睁开了眼镜，冷汗把桌案润湿了。
“做噩梦了吗？我看你昨晚就没睡好，今天才上班两小时你就眯过去三次，还每次都又说梦话又冒冷汗的……”南妄心疼地拍拍张艺兴的后背，自从他重新当上上神后，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张艺兴没多说话，只是紧紧地攥住南妄的手，把人拉紧自己怀里，一言不发地抱着。
下巴埋进南妄的颈窝，张艺兴觉得刺骨的冷终于退下了一些。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南妄笑着吻了吻张艺兴的耳廓。
她知道一时半会张艺兴没办法挣脱自责的束缚，但至少让她给张艺兴贡献一点力量。
“好了，我还要开会，再搂着你我怕我就没心情工作了。”张艺兴终于也笑了出来，打开电脑准备后众多上神贵族一同视频会议。
是的，视频会议。
天堂高科技也很发达的好不好，还有5G呢！
会议流程很简单，就是各自汇报一下工作进程，讨论一下要解决的问题，最后由新上任的长老做个总结，中间也没什么容易出错的地方。
直到一个两鬓斑白的上神愤愤的开口，他义愤填膺声如洪钟，看来身体还算不错：“凭什么张艺兴还可以跑回来做上神，堕神后再回到天堂，还成为领袖班子里的一员，自古我们神族就没有这个先例！”
这就是上神贵族大换血后，那没剩几个的老迂腐的其中之一。
“而且他以前是行刑者呀，给原先那个腐败的老长老办事的，这种人你们也敢用？手下多少条人命呢！还让他救死扶伤，我呸！”
刘昊然自从去了一趟墓地感受到奇迹的降临后，整个人焕然一新。他那边网络好延迟短，很快欠抽地接上了那老迂腐的话茬：“张艺兴就是把当初的罪犯一脚踹下无间地狱也不是他自愿的，你凭什么怪他啊？还有堕神那事，是不是你老战友误伤他养女在先？”
刘昊然说的也是事实，但这位质疑者毕竟是老人了，在整个领导班子有着一定地位，导致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还是老迂腐没好气地转移了战火：“还有你刘昊然也是，当初私自调动时间算个屁时神，你看看往届时神哪个是像你这么滥用职权的？”
刘昊然这下彻底气笑了：“您不感激我还拿这事弹劾我？如果不是我您这种货色骨灰都飘到西半球去了。”
对方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没再掰扯刘昊然的事，到头来还是又绕了回来。
“张艺兴，配当上神吗？”
南妄在摄像头看不到的地方与张艺兴十指相扣。
张艺兴的内心已经大大方方地冲南妄展开，南妄毫不费力地用异能与他穿音。
她说：“你不只是配，你本来就是。”
张艺兴点点头，缓缓开口：“我把谁一脚踹下无间，现在我救谁上来。”
“我不只是配，我本来就是。”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