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四）

穗儿从里间出来，见玉姬正在拨算盘，想起涨月钱的事，立马一脸谄媚的把墨轩刚泡好的茶抢过去端给玉姬。

　　“墨轩的手艺真好，这茶汤清冽，香高醇厚，真不错。”玉姬接过茶轻轻呷了一口。

　　“主人，你怎么只夸那个呆子，这茶可是我给您端过来的。不然早就叫呆子偷喝了。”穗儿听玉姬只夸墨轩不满嘟哝。

　　“好好好，多亏穗儿端给我这么好的茶。真是怕了你，拈酸吃醋。”

　　“那主人，您看…”

　　“你放心，月钱是不会给你涨的。”玉姬赶紧打断穗儿。

　　穗儿想着昌隆坊的好吃的，眼泪就一股脑的滚出来了。

　　旁边的墨轩拿着玉姬刚给他的一吊钱，塞给哭的稀里哗啦的穗儿，“给你。”

　　揣着怀里那沉甸甸的铜板，穗儿泪眼婆娑的看向墨轩，突然觉得他今天真是好看极了。

　　不等穗儿开口，墨轩就走了，留下悲喜交加的穗儿在原地。

　　玉姬给穗儿扔来一吊钱，“这个月的月钱！”便收了算盘。

　　穗儿接过铜板，跟着玉姬一齐来到青玉案边，玉姬拿过翡翠烟斗，陶醉的吸了一口，“月钱都领了，还不去买菜？”

　　“主人，我做了一个梦，好像有点明白牡丹姑娘了。”

　　“明白了就别问了。”

　　“可是……”

　　“别在可是了，就是你梦里见到的那样。”

　　“哦，好吧。那我去买菜。”穗儿悻悻的出门到昌乐坊买菜去了。

　　玉姬斜倚在青玉案边，细细端详着碧绿的烟斗，品位着牡丹的希翼，这真是个悲伤的希翼。

　　如意如意，人和非人又有谁能事事如意？或许正是不圆满不如意，才造就了众生的喜怒痴嗔怨。

　　晚饭后，穗儿自觉的去收拾了碗筷。

　　玉姬也难得有兴致，亲自到后院的桃树下挖出了珍藏许久的牡丹酒。

　　穗儿欢快的搬来小火炉，添上炭火，玉姬把酒温上，墨轩切了一碟牛肉片端来了，三人围坐暖暖的炉子边，边吃牛肉片边说话。

　　“咱们抚琴吧，外面正下着雪，抚琴吹饮酒岂不雅哉?”玉姬随手变出一把七弦琴，干始弹奏。

　　一曲罢了，三人都各怀心事，闷闷地不说话。

　　墨轩起身给三人各甚斟了一杯酒。

　　玉姬呢丁一口酒，“穗儿，你有什么遗憾的事吗？”

　　“本来是有的，主人您不给我涨月钱买好吃的，不过现在没有了，书呆子给了我月钱，我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事啦!”穗儿大口吃着牛肉片。

　　“墨轩，你呢?”玉姬给过头问。

　　“我一直遗憾主人没能等到下一次科举就撒手而去。”墨轩的声音无悲无喜。

　　大口吃着牛肉片的穗儿抬起头来：“果然是呆子，主人才不会去考科举！”

　　玉姬苦笑着说：“墨轩说的是他还没成精时的主人。我不是他的主人。”

　三人又喝了些酒，玉姬醉醺醺的感叹着：“墨轩其实和牡丹姑娘一样啊！嘻嘻。”

　　墨轩看着穗儿已经乎乎睡去了，就先后安置了她们。

　　一个人在夜风里，怅然独立。

　　而牡丹，史载：牡丹遭此劫难，体如焦炭；却根枝不散，在严寒凛冽中挺立依然，来年春风劲吹之时，花开更艳，被誉为"焦骨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