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

明亮的房间里，一个男人注视着三个闯入者。

灰发，灰眼灰衣裳，他像是雾霭一样，飘忽不定。霜雪盯着他的眼睛，骇然地发现，他的眼睛竟如同镜面一般，没有一丝波动。这样的眼睛，像是关闭了的窗户，谁也看不到他的内心。

“夜翼。”霜雪平静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闯入别人家里是不好的行为。”夜翼说道。

“大叔，你怎么夺魂那么多人的？”寒的一句话差点让夜翼忍不住动手，活了四十多年，就没见过有人一见面就喊自己大叔的！

“我老吗？”

“我能看出来，不过年龄是大叔最重要的秘密吗？”

夜翼无视了寒，说，“我放你们走。”

“你记得就好。”霜雪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寒，“下次，就不知是谁放谁了，我想你也会放了素贞吧。”

夜翼保持着笑容，目送着四人离开，自言自语道，“你们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了，人情，我也还上了。”

--------------第二天黎明

阴阴的细雨，乌云遮住了阳光，天色灰蒙蒙的。草原上的他们已经对峙很久了，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

一动，必将是血溅四方。

终于，白薇动了，手上是她的武器——【白吟】。银亮的光芒破开雨幕，看似柔软的【白吟】十分锋利，在白薇的手中更是得心应手，能挡能打，逼得夜翼步步后退。

不知何时，血色的“蝴蝶”出现在空中，轻轻颤动。那是一把把小刀，极薄极轻，刀刃上更是有致命的剧毒。

【鳞翅】，夜翼的武器，是黑夜中的刺客，随时取人性命。夜翼虽然步步后退，但他的【鳞翅】却纹丝不动，这让他像一个舞蹈家，引导着舞伴……走向死亡。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霜雪焦急无比，手上捏着的【灭生】开始刻画法阵，黑暗在慢慢聚集。

群蝶狂舞！【鳞翅】旋转着攻向白薇，却被她的尾巴挡掉了大部分，少量划破她的肌肤也没有关系。只要杀死夜翼，寒一定可以帮自己解毒。

快，再快！双方都在竭尽全力地加速，突然，夜翼向后退了一步！

霜雪的黑暗魔法落下，本应命中夜翼，却……

鲜血喷出，白薇不可置信地看着蝶群割开自己的身体，时间仿佛被缓缓放慢，她紫色的眸子看向霜雪，耳边是夜翼的笑声。

那是她最后看到的世界，然后一片黑暗。

白薇不知道，当蔷薇来到战场，第一眼看到的是姐姐的尸体。

白薇不知道，霜雪多么后悔，趴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呼喊着“白薇”……

亡者无言。

铅灰色的云层也在哀悼亡灵，霜雪站在雨中良久，吐出一句话

“雨，是亡灵的眼泪。”

白薇，你是否在流泪？我们都想你……

如果有来生，我们会一直陪伴你，用不离去。

--------------霜雪的梦境

“记得我吗？”巧笑嫣然的白薇站在埋葬她的树下，拨弄着树上流光溢彩的花，对霜雪说。

【回光返照】，亡灵对自己最在乎的人的最后留念。

霜雪捂住嘴，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伸出手摸向白薇的脸庞，指尖感受到的只是一片虚无。

白薇只是笑，脚步也没有移动，“我不怪你。”

霜雪无言。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可她的眼睛却有两行滚烫的泪水滑落下来，狂流不止。

“别哭，”白薇自己却流下了更多的泪水，“不管在什么地方，天堂也好地狱也好，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妹。”

悲伤到了极致的时候，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看着白薇的身影化作点点星光飘散，炙热而又唯美，宛如繁密的星辰都燃起了光芒，偏偏在霜雪的内心充斥着一片冰凉的、如同河流一般涌动的悲伤。

你走了，真的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你看不见鲜花，看不见明月，看不见我们一起走过的路，看不见我们一起经历的风雨。

死是什么？是痛苦？是孤独？不，那是什么也没有的虚无。

最遥远的距离

镜像的雨

洗不尽悲喜

而你站在那里

背影迷离

转眼烟消云去

时针追逐生死

梦魇不止

梦醒等天明

何必来到这个世界

任我刀剑相逼

看不透情绪

笔尖妆点你的遗容

双手温暖尸骨

向终焉缓缓引渡

回光返照难归当初

收殓岁月入土

只留下蓝蝶独舞

夜翼的城堡，脸色苍白的女孩站在他身边，看着窗外的雨。女孩穿着紫色百褶裙，戴着黑色手套，红色的长发披散。像是高贵的女王，俯视她的世界和子民，毫无感情。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披风是由一只只蛾组成的，美丽而妖异。

“妹妹，你在想什么？”夜翼的语气难得温柔。

“他不能死。”她面无表情地说，转身往回走，高跟鞋的声音清脆悦耳。

“你真的确定当初那个医生是他吗？就算是，这么多年过去，你确定他还是过去那个他吗？”夜翼冲着她的背影说。

女孩的身影顿了顿，“哥，你打不过我。所以，最好不要伤害我在乎的人，不管他现在怎样。”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