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外面所有人都在相互敬酒，没人注意到新娘子从婚房跑出来。

丐叔和岑福喝了好几坛子，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只有没碰酒的林菱转头看见了今夏，走过去把今夏拉到一边。

林菱“今夏，你怎么出来了？新娘子不可以见人的。”

林菱怕她坏了规矩。

袁今夏“姨，我要嫁之人不是他。”

袁今夏今夏哭得厉害。

林菱“今夏？你不是说非他不嫁吗？”

林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袁今夏“是陆绎，我要嫁的是陆绎！是大人啊。”

今夏挣脱林菱的手向岑福跑去。

袁今夏“岑佥事！你还记得陆绎陆大人吗？”

岑福“大人……大人早就没了……”

岑福眼角流下一滴泪。

袁今夏“没了？没了！怎么会？”

袁今夏今夏不敢相信地后退几步。

岑福你怎么会记得？你可知，月月送你糕点之人是谁？

岑福你可知，八箱金银是谁所赠？

岑福你可知，十二坛果酒是谁所埋？

岑福你可知，为你放下所有自尊救你之人是谁？

岑福你可知，替你报仇推倒严家之人是谁？

岑福你可知，为了替你爷爷平反，把自己送进诏狱的人是谁？

岑福……

岑福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他不愿意看见袁今夏把陆绎忘了。

陆绎“不是这样的……”

陆绎不想承认，不想让今夏知道后自责难过，他宁愿自己没有在今夏生活里存在过。

袁今夏“是……大人，是我的……大人。”

今夏蹲下，哭了起来，林菱和丐叔看着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心里五味杂陈。

袁今夏“你带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今夏拉住岑福的袖口，有些乞求地说。

岑福“大人，不让我带你去的。”

陆绎的魂魄越来越浅，只剩下淡淡的火光，他疼得麻木了。

林菱“今夏，你若是全部想起，可就再也见不到陆绎了。”

林菱想把另一碗忘川水用上。

袁今夏“姨，我想看看他。”

今夏有些哭累了，眼神里没有了原本的光亮。

丐叔“丫头，听你姨的吧，把这喝下去，说不定下辈子还能遇见，今天可是你大婚的日子，不能哭了。”

丐叔狠了心想让今夏全部忘记。

若同一人将两碗忘川水都喝下，那便再也不会有另一人的记忆，而对方的记忆会生生世世都存在。

陆绎“今夏乖，忘了我吧，我不值得你这样。”

陆绎渐渐看不清他的今夏了，他要消失了。

袁今夏“好，我喝。”

今夏一把抢过丐叔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有一瞬间今夏的记忆里再也没有了陆绎这个人。

陆绎的魂魄渐渐清晰，他知道他的今夏，再也不会想起她了。

“时间到了，走吧。”黑白无常来接陆绎了。

陆绎“嗯，走吧。”

陆绎不舍地看了一眼今夏。

今夏自己回到了婚房，关好门后，看着床上的谢霄，笑了。

今夏一手扶着桌子，一手给自己解了穴，把刚喝下的忘川水尽数吐了出来。

袁今夏“我怎么可以……再把你忘了……”

今夏换好衣服，在桌上留下一封信。

袁今夏谢霄：

我知你不是我的良人，我只把你当兄弟，成婚之事是我没有考虑清楚，给你添了许多麻烦，桌上有醒酒汤，你醒后把它喝了吧。

你既然知晓所有事情，却故意对我隐瞒，让我以为记忆中的心上人是你，这是你的不对，小爷我也不计较了，只是希望你找到与自己心意相通之人。

你我的夫妻之名应是抹不去了，挂着就挂着吧，我走后你不可寻我，也不可告诉任何人，否则小爷我就和你翻脸！你尽管替我瞒下，我自当感激不尽。

愿你今后良人相配，余生安康。

                           ——今夏留

袁今夏“是我袁今夏对不起你，谢圆圆，再见。”

放好信后，今夏出门了。

（贰拾捌）

岑福在谢府喝完酒后，第一次来到陆绎坟前。

石碑上只有一小行字：袁今夏之夫。

这是陆绎的私心，是他留在世间唯一的念想。

岑福“大人，你看见了吗？她真的嫁人了。”

岑福“大人，她忘记你了，她的记忆里再也没有大人了。”

岑福“大人，你若是不甘心，便来梦里告诉我，我一定替你把她抢回来。”

岑福“大人……”

岑福把今夏的簪子，手帕和信纸一并埋在坟的旁边。

岑福没有发现有人一直跟着他。

今夏躲在树后，听到了岑福说的话。

一直到三更时岑福才起身离开，今夏走到坟前，看见石碑上的字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袁今夏“大人，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袁今夏“陆绎啊陆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袁今夏“大人，你说过要娶我的，你怎么能食言。”

袁今夏“大人，你好狠心，怎么能让我把你忘记，怎么能让所有人都瞒着我，你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嫁给别人吗？”

袁今夏“你说过要等我接你回家的，你答应过你会好好吃饭的。”

袁今夏“你说过我有金甲神人护佑，那你可知，我的金甲神人是你？”

袁今夏“若是我再有危险怎么办？你还会来救我吗？”

袁今夏“大人……我好想你……”

今夏一直看着手里的手绳，慢慢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

袁今夏“我还想再听你叫我一次，袁捕快，我还想看你穿一次飞鱼服，我还想和你一起办案，和你一起吃早餐，你怎么，不再等等我？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恨过你，你怎么不愿意放过你自己？你回来好不好……”

天渐渐亮了。

今夏拍拍身上的灰，若有所思的样子，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