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篇

聂怀桑一直坐在书房里等着，从上午一直坐到现在，聂清平已经给他添了四、五壶茶，而桌上的茶点他却是一块也没动过。

他看着天色由亮到暗，看着天边那轮太阳一点点沉入西山，此时此刻，余晖散尽，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夜色，紧紧裹着星月，也紧紧裹着他。

聂清平替他把屋子里的灯燃起，见他还没有要回去休息的意思，便忍不住道:“宗主，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聂怀桑像是没听到一般，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

“宗主……”

“我要等他。”

聂清平微微一怔，继而道:“宗主，你回房等吧，公子……或许是路上有事耽搁……”

“我就在这等。”他一只手抓着椅子上的扶手，脸色沉静而又凝重。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有多害怕，有多难安。他害怕等不到那个人，害怕这场赌局输的一败涂地，害怕再一次失去他的江兄！

“宗主……”

聂怀桑抿紧嘴唇不再答话，聂清平看了看他只好无奈的退出去。

烛火微微跳动，聂怀桑静静坐着，缓缓合上眼睛。

他相信，他可以等到他。

他可以的。

月，移过屋顶，移过树梢……慢慢滑进云层之中，却将黎明的光线一点一点生拉硬拽出来……

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燃尽，他缓缓睁开眼，淡淡的晨曦微光洒在他脚边……

他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眼泪一滚而出……

终究，还是输了啊。

他以为这场赌局，他必赢。

没想到，终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想站起来，可坐了这整整一夜，一双腿早已没了知觉。他撑着身子立起来，谁知一双腿因为麻木却不听使唤，他才刚一动作，便整个跌到地上……

他坐在地上，试了几次想要爬起来，却都无济于事。他便只好歪在地上，手撑在腿上，脑袋垂着……

这一刻，他当真觉得自己无用至极。

从前，所有人这样说，他都不以为意。

可今时今日，他才总算看清自己，果然是旁观者清啊。

他盯着地面，突然不自觉的发笑，笑声怪异而又悲怆莫名。

“聂怀桑啊聂怀桑，你还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如何比得上那位含光君？啊？人家可是——有匪君子，泽世明珠，景行含光，逢乱必出啊。”他拉长声音说着，嘴里大笑起来，“而你呢？人送外号，清河一问三不知，哈哈——”

笑过之后，他长叹一声，脑袋垂的更低，嘴里喃喃自语:

“江兄何等风流人物？世人厌他白瞳，可那温若寒不照样重用其才？金光善识人无数，不也惊叹其容貌绝伦？大哥何等嫉恶如仇？不也因他护佑温氏之人？”

“才，貌，品性，皆是一流，聂怀桑，你呢？你拿什么跟蓝忘机争？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啊？”

“……”

他喃喃说着，整个人仿佛被阴霭笼罩，沉郁到无法自拔。脑袋也仿佛失去主心骨一般，一直垂着……

“唉，”他长叹一声，仿佛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一般，“江兄你走的这样急，我都还没同你告别……你要离开，也总该同我说一声才是啊……”

“啪嗒，啪嗒……”口鼻里突然有大滴大滴的鲜红落下，砸在他面前的袍子上。他微微怔了怔，继而伸手抹了一把，手上都是粘稠而又温热的液体。

他有些慌张无措，伸手就将口鼻紧紧捂住，可血还是从指缝中流出来……

“怀桑！”

有声音从门口传来，聂怀桑浑身一震，他转头看过去，只见有一个背着光，疾步而来的人影。

“江……江兄……”他不敢置信，但视线也没给他过多的确认时间。

他倒过去，倒进一个熟悉而又温柔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