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赐圣女（3）

还未走进那花园中精致的白色尖顶小凉亭，芜就听到一阵欢快的笑声。有少年爽朗的笑，也有成年男子含蓄的笑，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来自少女轻快的笑。

等芜一进入他们的视线，这些笑声却奇异般得一同消失了。

“参见尊敬的国王殿下，四位王子殿下，还有……洛娜塔公主殿下。”芜拎着裙角，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恭敬而小心翼翼地说道。

多米尼诺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孩子。同他一模一样耀眼的白金色头发有序地卷曲着，披散在身后。由于长年多病而苍白几乎找不到一丝血色的脸颊，挂了一个甜美的笑容。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恰到好处地嵌在嘴角两侧。一对和爱尔妮娜一样的大大的深绿色宝石眼，闪烁着欢喜和惶恐不安。她看上去很是瘦小，甚至有些营养不良，却要努力撑着沉重的裙摆。

看着这个等着他发话才敢起身的精致的女孩子，多米尼诺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和他的爱尔妮娜的孩子，是一个被他遗忘了整整五年的孩子。

一个普通的五岁孩子，不吵不闹安静坐着都很艰难了，何况像百丽儿这么有礼貌。在她的身上，闪烁着一个真正的公主的姿态与光辉。

到了这时，多米尼诺心底才突然涌现出对百丽儿的疼惜。

“过来，百丽儿，和我们一起喝茶。你就坐在我的另一边。”

“啊，国王殿下，这是您对百丽儿天大的恩赐！我，我真是……”

“你不用这么拘谨，我也是你的父王。你应该还不认识你的哥哥们吧，让……”

“不，不，我都认识的！这位是大王子克里斯殿下，这位是二王子博格殿下，这位是三王子亚度尼斯殿下，这位是四王子伊凡殿下！我，我都知道的！”芜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看到五人有些戏谑的目光，她又羞涩地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说：“对，对不起，国王陛下，我，我本应等您把话说完的。我，我……”

“没事啦，百丽儿，父王很和蔼的。你也不要老是殿下殿下地叫了，呐，先叫我三哥哥怎么样？”

“三，三，三王子殿下！对不起，我……”

“亚度尼斯，不要吓到妹妹了。百丽儿，没事，你要是不习惯就先别管称呼的事了，慢慢来，不着急的。”

“谢谢您，二王子殿下！”

“嗯，那洛娜塔，你继续说吧，那只草场上的小马怎么了？”

“啊，后面啊，那匹红棕色的小马驹……”

等到落日熔金，夕阳如霞之时，这场茶会才算是结束。期间大部分时间都是洛娜塔在说，其他人在听，真不知道她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小故事。

芜微笑着坐了一下午，也被微凉的清风灌了一下午，百丽儿的身体本就有些发烧，这下就更严重了。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苍白的小脸上都染上了一点红晕。

芜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难受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喝点热水，再钻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病痛不只让她虚弱，还让她感到异常暴躁。所以当顽皮的亚度尼斯故技重施，用第一次捉弄洛娜塔的魔法用在芜身上时，她简直想直接把人给杀了。

而事实上，芜也差一点就成功了。在她化出的冰刃马上就要靠近亚度尼斯的喉咙的时候，她垂下眸子，陡然停下，“惊慌”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着。

“亚度尼斯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国王殿下，王子殿下，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请，请立马处罚我！”

“百丽儿，你会魔法对不对？”

“国王殿下，请处罚我！”

“你先起来，是亚度尼斯先戏弄你的，百丽儿的反应很不错呢……百丽儿，百丽儿？你怎么了！”

“父王，百丽儿她烧得很厉害！”

“叫牧师来，快，快叫牧师来！这里有风，我先带她会宫殿！”

多米尼诺一把抱起昏过去的芜，这才发现这个孩子有多瘦弱，抱在怀里如同无物。

他此时还没发觉自己心中对百丽儿已经不是抵触憎恨了，这种感情，并不是看见洛娜塔的那种发现一个新鲜事物的好奇，而是真真正正的，对一个女儿的紧张疼惜。

百丽儿只是个无辜的孩子，爱尔妮娜的逝去和她本就没有那么多干系。百丽儿，是他和他最爱的爱尔妮娜的女儿啊，是应该从小就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啊！

可惜，他过了整整五年才明白这个道理。若不是博格今天去找洛娜塔，不小心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以及……百丽儿的暗自哭泣，他可能，一生都没有办法发现吧。

只是，这个发现，对于芜来说，和她没有一点关系。而对于百丽儿来说，又已经晚了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