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都有的执念

“如果喝了孟婆汤就能忘记，那么记忆究竟有什么意义？”

　　——祭月

　　.

　　祭月也是说说了罢，并没有心思计较孙悟空砸坏他石桌的事，看着孙悟空颇为恼怒的神情，他脸上那“我说你是不是不知好歹”的表情，也便是笑笑，毕竟都是没了情感的人，在人世中这种是是非非的算计，早就化为风轻云淡。

　　“来来来！我们继续喝汤，你喝的赢我你就不必赔了，干一个！走起！”祭月拿着孟婆汤畅饮一番，用袖口随意擦了擦嘴角的汤汁。

　　孙悟空不甘示弱，也是一口干了孟婆汤，对着祭月冷笑一声:“哼！喝酒你想赢老子，再过个千万年再说吧！”

　　祭月挑了挑眉:“呦呵！齐天大圣的口气还挺大的呀！”

　　“口气不大怎么去唬那些妖魔？怎么去送唐僧至西天取经？这年头，谁不曾吹个牛撒个谎？再说了，就俺老孙，每次告诉妖魔鬼怪我的名头，那可是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孙悟空随手又是一碗。

　　祭月见他又一碗，鼓着气饮了两碗，她的酒量着实不太好，现在头已经有些昏了，迷离的眼神中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离她那么近，可就算用一生去追逐，也追逐不到啦……

　　祭月在这里酿制孟婆汤不知猴年马月了，哪里看不出孙悟空心里有事。

　　祭月叹了口气，心想：“他和那紫霞仙子不知纠缠了几生几世，却沦落到如此地步，我和他相比，谁更惨些呢？这缘啊，孽缘罢了……”

　　孟婆说：“大圣是不是也有想忘记的伤心事，喝我一碗孟婆汤，该想忘记的就都忘记了，明天开始又是新的一天，但你喝了这么多了，那个人在你心里，一定很重要吧，你是不想忘记吧，又何必在我这浪费这汤？”

　　猴子冷笑，口是心非地道：“呸，放屁，俺老孙过一天便是一天，有什么要忘的！”

　　孟婆笑笑，说：“那好，你不喝，我接着喝。”

　　孟婆很快就喝醉了，孙悟空不胜其烦，想要推开孟婆，孟婆却总想往孙悟空身上靠。

　　她说：“你说要跟我永远在一起，你要成仙，现在你销了生死簿，到天庭做了官，却把我忘了，是不是一定要先忘了我，才能成仙？”

　　孙悟空打了个冷战，说：“你放什么屁呢，俺老孙什么时候认识过你？”

　　孟婆说：“原来你真的不记得了，我们住过山，住过洞，漂洋过海住过破旧的木屋，我问你，你最喜欢的人是谁，你说是我。”

　　孙悟空一把推开孟婆，说：“俺老孙还有要事得办，没工夫搭理你这疯婆娘。”

　　孟婆拉住他，问：“你最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孙悟空说：“有病。”

　　孟婆拉住他不放，死死地不松手，孙悟空脑袋里一阵恍惚，似乎真的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一幕。

　　于是孙悟空顿了顿，说：“还不就是你咯。”

　　孟婆笑了，醉意醺然地躺在地上，自言自语：

　　“如果喝了孟婆汤就能忘记，那么记忆究竟有什么意义？”

　　记忆……

　　孙悟空的眼神逐渐变成空洞，身体里的血沸腾了起来，头却痛得无比，他痛苦地**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直到他吼不出声时，心中却无端泛起一个念头：“我是不是忘记了谁？她是不是对我很重要？我是不是丢了一段对我很重要的记忆？我是不是忘了自己的爱人？”

　　孙悟空如同神经病般饮着那孟婆汤，心中不想忘记的人却在脑海里浮现出个人影，越来越清晰，他想看清那个人，想看清她的容颜，想看清她的一瞥一笑，想看清对她的感情。

　　几个时辰后。

　　祭月转醒过来，瞧见孙悟空饮完了那锅里的孟婆汤，不禁柳眉一竖，用力摇了摇孙悟空，“你吃了我一锅孟婆汤，该如何补偿我？”

　　孙悟空被她摇得酒都醒了，眼神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只看见他自己做的好事，心想：“糟了，老孙这次要吃尽苦头了。”

　　“我帮你一同制作孟婆汤，行了吧？”孙悟空无奈地说，心中却一片万马奔腾的景象，其实他也有自己不可言说的理由，他想恢复记忆，现在只有寻求孟婆了。

　　为何要寻求她？

　　据冥界传闻道，孟婆汤只是记忆消散的一个引子，人们真正的记忆会有孟婆收集在她自己的鬼魂里，祭月也是由于自己鬼魂的变异，才成了如今掌管六界鬼魂记忆的孟婆。

　　“唉，寻孟婆汤的引子，是要去找人们都有的执念啊。”祭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