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红灯街永远是这个繁华城市的污秽中心，他们热衷于犯罪并且乐此不疲。就像寂寥森林中唯一被饿死的乌鸦，魂灵还在啃食着的枯枝败叶。

　　掺杂路西法留下的黑羽毛和来自地狱的吻，它，就是如此肮脏。

　　而城市中心的警厅永远因为它而忙碌，案发现场拉起警戒线，地面上一大摊血迹，却不见周围有受伤的伤员。

　　血迹从路中间一直蜿蜒到附近的酒吧，所以他干脆把这一整块都围了起来。警官从躁动的人群中走出，备受瞩目。

　　“这月第三起了，他们到底有完没完！”说罢，不顾大家围观的目光，摘下帽子狠狠地摔到地上，十分大力搓揉自己那一寸长的发。接下来指着旁边小警官恶言道，“你去给我查！查不到咱们这几个的帽子都得扒下来！明白吗！”

　　那个小警官个头有些矮，大概一米五几，看身形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她恨不得把脸缩进脖子里，但也避免不了被面前上司骂的狗血淋头。

　　我收回视线，静静坐在路边，拿起手中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半瓶粉色冒着气泡的苏打水。把它举过头顶冲向灯光，微微眯眼。路过的车辆扬起飞沙，突然又想起在灰暗仓库的那天。

　　“朴智旻是你的弟弟？”

　　原本不想与他们起冲突，可对面是他，闵玧其，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身后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林意恩的下场摊开在我们所有人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我弱弱的问，作为一个羸弱的普通女人，不敢质问，更不敢对抗。

　　“我知道他在哪，甚至可以把他还给你。”顿了顿，吩咐旁边的打手们放开我，绳子从他手上一点一点解开，直至脱落在地，这才抬起头笑着继续说。“但你得给我做事。”

　　“什么事？”

　　红灯街的事可不是市井小民的事，一旦入了河，便是三千弱水，无舟可渡，万劫不复。

　　“很简单，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学会杀人。”

　　“编号1776号完成任务。”

　　抬手抚上耳廓里的设备，滋滋信号干扰声传入耳畔，膜内伤还没痊愈，隐隐作痛，这就是我今天的工作。

　　漫天金色从玻璃瓶折射出的样子，像极了天使亲手把人杀死最后泯灭的光，好亮又好黑。

　　它在叫唤：这里是红灯街，欢迎光临地狱，欢迎回家。

　　不置可否这里是我的故乡，肮脏的故乡。曾经想要尽全力忘却的幼年所在之处，那充满痛苦的荒谬童话。

　　直到警车包围这里，那个女孩才带人走进案发现场，路旁的酒吧。

　　小警官娴熟地给手枪上膛，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机械摩擦的声音过分清晰，像突然掠过的蝙蝠惊扰森林深处湖泊。

　　斜眼看着他们进去了酒吧，这才起身拍拍屁股，将手里的瓶子扔到身旁垃圾桶内，转头走去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男人被五花大绑在附近的居民楼里，他嘴里塞着一块发黄发臭的破布，口中呜咽着，求我放了他。

　　我学着那天闵玧其的样子，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面前，手里的小刀在空中舞出花哨的弧线，这种捕猎手与猎物的角色，还是强者感觉令人上瘾。

　　“陈老板，还记得我吗？”我盯着他爬满纵横皱纹的脸，直到那双浑浊的眼睛上瞧出丝恐惧。他的眼睛顿时睁得好大，仿佛眼球将要在下一刻就会从眼眶中掉落。

　　“智旻从小长得就好看，你和几个男人看到商机，想把他卖到红灯街，无论怎样求你都不肯放过我们。”话音刚落，手下发狠，小刀直接插进男人右眼，生生剜下他一只眼球，晶体原本就坚硬无比，在地上弹了几下，接着一点点滚到远处的沙发下面。

　　他哀号着，但是发不出声音，眼眶空洞洞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瞬间就洇湿了他半边身子。

　　“但是我们智旻拥有异能，所以他伤了你，一只眼睛。”歪歪头看向沙发，轻笑出声，“就是这只。”

　　接着站起身，重新握紧还在滴着血的小刀。

　　“可你们怎么对他的？骂他是怪物，仗着人多，把他扒光了打一通扔在大街上！”说到这里抬起手把小刀狠狠扎在男人的肩膀上，他眼睛一翻想要晕过去，轻巧转动一下刀柄，将人活活疼醒。

　　“我还没说完你不许死！”大声冲他吼着，往日里一幕幕像走马灯，又在眼前重播，好像受刑。

　　我曾后悔，将责任归咎于以前一事无成的自己。但是现在想来，那些人全都该死，

该下地狱，

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