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壹：三方兜转聚栎阳

七岁，还是懵懂天真的年纪，却硬生生被碾碎左手手骨，小指碾成一摊烂泥。金子纤喉间哽涩，说不话来，责怪他吗？可这一场灭门劫数是常氏当年自己酿下的恶果。谅解他吗？那常氏几十条无辜的人命该由谁来偿还。

心口莫名地抽痛，心疼这个用笑容遮掩自己伤疤，会恶劣地喊她“姐姐”的少年。

他虽孤苦伶仃，流落街头，可若是没有经历幼年断指之痛，也应该能成长为一方少年英雄。

金子纤不忍再去看薛洋，心中有一股冲动，好似再看他一眼，眼泪就会夺眶而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出门外。

冷月天悬，寒光让她不由眯起了眼睛，她记起来，在云深不知处墙外第二次遇见薛洋时，也是这样一个明亮的月夜，那时柔软的月光落在身上还未曾像现在这般寒冷。眼前，月色之下，满院的血腥一览无余，横尸遍地，死态各异，但相同的是，皆是惨死。

魏无羡几人将常府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有翻到阴铁。栎阳常氏的仙器宝物一件不少，可见薛洋屠杀常氏满门，不是谋财害命。

“魏兄，蓝兄，江兄！”

“我刚刚在客栈接到孟瑶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你们……”

聂怀桑小心翼翼地避开尸体，打着玄铁扇想要稍稍阻绝血腥尸臭，好不容易走到魏无羡面前，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搞得这么惨？”

魏无羡还未回答，江澄眼尖瞧到孟瑶之后那一截淡紫色衣角，那人躲在孟瑶身后不敢露面，看起来与之非常亲密。

江澄也不做过多的动作，理了理衣袖，淡淡道：“江抚云。”

少女僵了身子，先揪住孟瑶的衣袖才缓缓地冒出头来，朝臭着脸的江澄讪讪一笑，“哥。”

“你……”

“哥，你先听我说，我知错了！还有还有，我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犯！”

江抚云站直了身子，右手举起伸出三指做发誓状，诚恳地看着江澄，一副乖巧模样，却不曾见到身旁孟瑶异样的神色。

眉山离家出走，姑苏谎称回家，若不是江枫眠因江厌离的婚事前来姑苏，恐怕他们还被江抚云蒙在鼓里。几次三番，江澄早就长了教训，此刻要信了她才有鬼。

江澄咬牙道：“你跟我说这些，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说服阿爹阿娘，江抚云，这次谁也救不了你。”

“嫂嫂！”江抚云眼睛一眯，唇角展开一个略带得意的笑，想也不想地朝着金子纤的方向跑过去，“阿纤，你可要好好管管我哥，当兄长的，哪里能对亲妹妹这么凶。”

“阿云，你怎么会同怀桑他们一起来？”金子纤敛了心中对薛洋的那一丝怪异的感觉，略带羞涩，对江抚云说的话避而不谈。

她与江澄都明白彼此的心意，却还差一层窗户纸还未捅破，也许是女子的矜持，金子纤始终踏不出那一步。

孟瑶温笑着前走一步，拘谨地拱手一礼，“是这样的，江姑娘曾救过孟瑶一次，此番也是知到了栎阳有异，恰好孟瑶前来接公子回去，才一路同行。”

这一番话将两人的关系生生拉远，江抚云一怔，她知道孟瑶清楚自己的身份后会远离自己，但不曾想如此之快。

“阿瑶……”

孟瑶笑着打断，“孟瑶也是今日才知，原来江姑娘便是云梦江氏江宗主的幺女，以往若有怠慢，还望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