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沿早上一到办公室就听说了更多谢伊妍死亡的事情——
报案人是谢伊妍的好友。她说谢伊妍发消息给她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已经在宿舍了,让她去陪陪她。可她到了以后敲了好多遍门都无人应答,她怕谢伊妍是病重出什么意外了,于是连忙找到宿舍管理员开了门。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之中的谢伊妍——胸口心脏的位置那里是空的。
和女孩一同前去的宿管也吓得不轻,两人当场就大惊失色。她们的尖叫声引来了其他的人,目击者越来越多,终于有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战战兢兢地报了警。但与此同时,居灵大学化学系系花谢伊妍遭挖心杀害的事也耸人听闻地传开了。
陈沿不由得蹙起了眉——他昨天快下班的时候就因为这件事被传讯至警局又做了一次笔录。谢伊妍昨天下午被他送回宿舍时还是好好的,后来怎么就……就出了这样的事……
他不禁想——如果自己当时多陪了谢伊妍一会儿,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可他也明白——逝者已逝,再多感慨与悔恨都是徒劳。
陆山行是昨天下午接到的报案电话。他和向跃明正愉快地聊着天的时候,宋也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就是一句“老大,出大命案了”。
陆山行赶到现场时开始庆幸自己下午没吃什么东西——
那场面,实在是让人受不了。有好几个警员都忍不住吐了出来。
胸腔被挖开的那一块散发着浓厚不已的血腥味,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红黑色的液体。而在颜色恐怖的血液中,还有几小段醒目的白骨。
死者的上衣几乎已经被她自己的血全部浸染上了,同样,死者身下的床也未能幸免于难——被染红了一大片。
那血腥的红色触目惊心,衬得死者苍白的面孔恐怖不已——死去的女人睁大着双眼,还张大着嘴巴。整张脸用“扭曲”来形容都不足为奇,哪里还看得出昔日系花的影子。
陆山行死者是谁?
陆山行用手指抵着鼻孔,极力忍耐着不吐出来。
叶子喻死者名叫谢伊妍,是居灵大学化学系的一名学生,据说因为相貌美丽且性格温柔,受到了不少人的仰慕追求。并且,死者生前家境优渥,父亲是我市一个小有名气的商人。
陆山行履历上没什么特殊的事?
在听叶子喻报告的时候,陆山行戴上了向跃明递给他的口罩,此时此刻好受了不少。
叶子喻没有。谢伊妍是个很优秀的女生,从受教育至今,没有一次违规违纪的记录。
陆山行一边听一边思索着——这样的女孩,怎么会这样死去呢?
他皱着眉上前一步,认真打量起尸体来。
衣服上有很多褶皱,还有被压着的痕迹;而死者手边的床单相较于其他地方明显更加凌乱,想必是临死前慌忙抓住了床单;手腕处有一圈手印,应该是凶手钳制死者时留下的;而死者身边……没有留下任何疑似凶手身上毛发、物品之类的东西。
陆山行先把尸体抬走吧。
陆山行有些受不了,四处看看见大部分人也和他一样,便挥了挥手让人把尸体抬回去做尸检了。
向跃明怎么样?
陆山行暂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向跃明那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陆山行好。
两人离开了沾满血迹的床边,开始观察起这间单人宿舍的其他地方。
这间宿舍只设一个大间和一个小间——前者放置桌椅和床,类似于客厅和卧室的合用;而后者则是卫生间,没其他用途。
陆山行和向跃明先是去卫生间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在卫生间检查的警员也未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离开卫生间时,两人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宋也找到了。
陆山行几步前往。
陆山行什么?
宋也脚印。
门外有一处积灰较厚的地方,那里躺着一段米尺,而米尺旁边正是宋也所说的那个脚印。
向跃明闻声也走了过来,和陆山行一起蹲下。
有人过来拍照取证,两人便在相机的“咔嚓”声中讨论——
向跃明男人的脚印。
陆山行看了一眼米尺所度量出来的长度。
陆山行按比例来算——
陆山行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
向跃明应该是比较健壮的身材。
陆山行嗯。
宋也老大,这里是女生宿舍,这应该就是凶手的脚印了吧。
陆山行不急,先去调监控。
陆山行吩咐好剩下的事情,和向跃明一起前往一楼的宿管室。
这栋单人宿舍楼都归一个中年阿姨管。两人拿出警察证表明来意,宿管阿姨便很客气地把他们请进了宿管室。却不料一关上门宿管阿姨就神神秘秘地对他俩说:
宿管阿姨那女孩……都被挖心了,这楼还能住人吗?
陆山行和向跃明对视一眼,最后由陆队长说出了他们共同的疑问。
陆山行为什么不能住人?
宿管阿姨万一闹鬼呢!
陆山行……
宿管阿姨都说这种死人都喜欢变成厉鬼在自己死去的地方徘徊的,你们是不知道啊……
宿管阿姨一脸害怕地自顾自说着,却被向跃明打断了。
向跃明那个,阿姨您放心,不会有鬼魂的。
宿管阿姨啊?你们怎么能确定啊,你们是不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啊……
陆山行不是我们不相信您……
陆山行总觉得自己这一句像是在说谎。
陆山行但是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看一下进出登记和监控录像。
宿管阿姨哎呦,行吧行吧……我知道现在你们这些小伙子都不喜欢听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
宿管阿姨很快把进出登记的表和监控调了出来。
宿管阿姨要看什么自己看吧。
陆山行诶好的,谢谢您。
进出登记上除了住在这里的女学生以外,就只有一个叫陈沿的男教师在今天来过这里。
向跃明陈沿?
陆山行看了向跃明一眼。
陆山行怎么了?
向跃明这名字……
向跃明跟上次谭双一案的报案人的名字是一样的啊。
陆山行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来确实是同一个名字。
陆山行会不会是重名?
向跃明看看监控——他登记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十二分……
向跃明说到这突然停住了话音,又和陆山行对视一眼——显然,他们都发现了这一点——
陈沿和谢伊妍的进入登记时间是一样的。
向跃明滚动鼠标往下看,很快找到了陈沿的离去登记——
15:39。
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是有一定的作案可能的。
陆山行连忙去调监控,却不幸地发现从下午两点半开始直到现在,整栋楼的监控都坏了。
陆山行阿姨,阿姨。
宿管阿姨诶来了来了,怎么了?
陆山行这监控怎么坏了?
宿管阿姨闻言一拍脑袋。
宿管阿姨哎呦瞧我这记性。我都快被那尸体吓傻了,忘记告诉你们了。好像是两点多就坏了吧,我之前去看了一下,是总线路被烧坏了。
向跃明是自然烧坏还是人为?
宿管阿姨这个我怎么知道……
向跃明皱了皱眉,对陆山行说——
向跃明去看看。
陆山行对他点了点头,又问宿管阿姨说:
陆山行阿姨,这个陈沿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宿管阿姨啊?陈教授啊,我想想……哦哦对,陈教授人可好了,是……
宿管阿姨说着,却突然停住了。
陆山行是什么?怎么了?
宿管阿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宿管阿姨没事没事,我是怕忌讳……
宿管阿姨就是那个伊妍,那个去世的女生。她身体不舒服,陈教授才扶她回宿舍的。
陆山行您知道他电话吗?
宿管阿姨电话啊,有的有的,我这儿好像有份教师名单,我给你找找啊。
拿到陈沿的电话以后,陆山行向宿管阿姨道了谢,就和向跃明一起离开了宿管室,前往配电室查看监控线路问题。
陆山行一边走一边调出自己的个区查看起谭双一案的资料来。
向跃明看什么呢?
陆山行我这儿有上次那个报案人的电话,我看看是不是一样的。
陆山行很快就找到了——
陆山行……还真是同一个人。
向跃明看了一眼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号码。
向跃明传讯吧。
陆山行好,让卓清去吧。
向跃明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给卓清打了电话。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配电室。陆山行拿着宿管阿姨给的钥匙开了门,走进去,向跃明紧随其后。
监控的总线路并不难找,两人很快就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陆山行是人为。
向跃明对。
向跃明又端详了一会儿那线路。
向跃明但是伪装得很好,一般人不容易看出来是人为的。
陆山行有没有可能是能力?
向跃明你是说……从外界加强局部电流的能力?
陆山行对。
向跃明思索了一会儿。
向跃明有可能。
后来两人在附近转了转,竟然找到了一个位置隐蔽的摄像头,并且没有损坏。虽然对调查杀人凶手是谁没什么用,但对查出是谁进了配电室破坏了线路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陆山行和向跃明回到警局时,陈沿已经被带到了。
陆山行陈先生好,又见面了。
陈沿您好。
问讯室里,陆山行和陈沿隔了一个桌子相对而坐。
陆山行想必你已经清楚这次传讯的原因了。
陈沿是,谢伊妍她……
陆山行被挖了心,死了。
陈沿一下子皱起了眉。
陆山行我们找到了你去那栋宿舍的登记记录。
陈沿我确实去了那里。
陈沿下午我本来想去胡教授那里取一些资料,但是路上突然有个男同学过来,还扶着身体不舒服的谢伊妍。他说他有急事,所以想让我帮忙扶着谢伊妍回宿舍。
陈沿我本来想送她去医务室的,但是她说不想去,说自己并无大碍,我也就没再坚持。
在单向玻璃外的向跃明听到这里,立刻吩咐手下人去调去往宿舍的路上的监控。
陆山行如果只是送人回宿舍的话,十分钟就够了吧,可为什么你登记的出入时间差是将近半个小时?
陈沿霎时生出一种自己是被当做嫌疑人来审问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陈沿上楼的时候我是和宿管阿姨一起上去的,之所以逗留了久一些,是因为宿管阿姨嘱咐了谢伊妍很多东西,还帮忙烧水拿药,我不好意思先走,才多留了一会儿。
陈沿你们可以去问宿管阿姨,也可以去查监控。
陆山行其实有些意外——和宿管阿姨一起上楼的?那当时为什么那个阿姨没有说?
啊……不对。
陆山行突然想起来,当时他们急着去配电室,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陆山行好的,谢谢你的配合。但是很抱歉,在我们调查的这段时间里,你需要再待一会儿。
陈沿点了点头。
陆山行一出审讯室就给那个宿管阿姨打了电话。结果一问,还真是陈沿和她一起上的楼,途中还遇见了另一个女生。
这些证据凑起来,陈沿的嫌疑也就可以排除了。
陆山行抱歉,麻烦您跑这一趟了。
陆山行陪着陈沿走到了警局门口。
陈沿配合警方调查是我应该做的。
陈沿向他点头致意,露出一个微笑。
两人没再说些什么,就此道别。
只是,让陈沿没想到的是,李绪安竟然在门口等他。
陈沿你怎么来了?
李绪安你回消息说自己在警局……在警局能有什么好事啊,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陈沿笑了一下,轻轻用自己的肩碰了碰李绪安的肩。
陈沿没事了,就是学校里出了起命案,我过来配合调查。
李绪安我看到新闻了,说是那个女生被挖了心?
陈沿对。
陈沿看到李绪安蹙起了眉,又忙说——
陈沿你别想太多了。
李绪安点了点头。
李绪安可你又是怎么跟这起案件扯上关系的?
陈沿概括性地向李绪安说了经过,又劝她别想太多,告诉她不用担心,还拽着她去吃了顿饭。
两人在夜幕降临时互相陪伴似乎已经成了常态。或许李绪安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习惯于在每次下班后见到陈沿了。
这样的夜晚对他们来说是静谧美好的,可在夜空下的另一头又是些什么样的人,又在发生什么样的事……这些都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