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君与臣

　　 “一千年了......终于...你出现在我眼前。”

　　 “幽湮，你真以为结束了么？”

　　 “从没有见过光的人，只会慢慢与黑夜融为一体，最后...将那曾今的渴望吞噬殆尽。”

　　 ......

　　 如同梦呓的言语里透露出无尽怨恨，以及那仿佛承载着万年霜雪的...孤独。

言语逐渐化为魔音，开始侵蚀陈远林的思绪。

　　 陈远林头痛欲裂，忽然抱着脑袋低声嘶吼。

　　 这该死的声音不是自己做的噩梦么？为什么此刻会突然听见？！

　　 陈远林面露狰狞青筋，一双眼睛愈发赤红。

　　 各类工作人员迅速起身将陈远林制服，陈远林仍在不停吼叫。

　　 讲解员眼里散出冰冷之意：“看好他，给他注射B406号药剂。”

　　 工作人员点点头，旋即从白色箱子里拿出注射器。

　　 这些人员动作娴熟迅速，似乎早便知道陈远林的突发情况。

　　 ......

　　 曲言笙飞落至一块掺杂着苔藓的碎石旁，手中弧形弯刀上沾满蓝绿色液体，只不过还不待流淌，液体便渐渐蒸发消散。

　　 对面，一道浑身焦黑的身影强撑着爬起站立，只见这头九首怪物已被斩去六首，破损的脖颈垂落而下，身上皆是皮开肉绽的伤口，蓝绿色血液缓缓流淌至全身。

　　 曲言笙抬头，英俊如雕塑般的面庞无悲无喜。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其实是一个残酷的人，所以他将所有违背法则与道义的事物斩尽斩绝，不用过多思考，用最强势的手段将其粉碎绞杀，这样......自己便可以稍稍逃避那段往事。至少脑海里只有敌人。

从第一天拿起武器时，老师便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之所以有‘武器’的存在，正是为了杀戮与毁灭，它源于人类自身的业火。既然拿起武器，便是将一头嗜血的野兽掩藏于自己心间，把自己也要当作武器，斩断世间一切纷扰。

　　 这是一场修行，在血腥盛宴里的修行。

　　 道义即是凛然正气，手上沾满罪恶者的血液是为正义杀戮，以修行参悟因果。

　　 还真是中二呢，幼时的他听着老师谆谆教诲而热血激昂，觉得自己从此便与正义相伴......而他们这一族真正所背负的正义，是用尸山血海堆积起来的意志，是建立在白骨上的钢铁王座。一个人一生，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与正义相伴？

　　 老师曾告诫他，手握正义之人的心必要坚硬如铁。只是，他却并没有遵守老师的教诲，他的心里始终有一道裂痕，裂痕里住着一个孩子，他孤独，悲伤，沉默。

　　 一个没有故乡的孩子。

　　 但他仍然紧握正义的利刃，因为他已经付出了用悲伤孤独堆砌而起的代价。

　　 在老师逝去前的最后一夜里，老师望着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与慈祥，老师说你要记住你是最后的君王...诸神皆为臣，君与臣，而君臣有别。

　　 这一刻，窗外钟鸣似鼓，群山如黛洗，花瓣翻转着飘落一如生命凋零。

　　 曲言笙缓缓挺直脊背，从未有过的气息透过屋子冲天而起。

　　 这是这个老人遗留在世间上的最后一句话。

老人穷尽一生时光将他打造成一柄利刃，所为的，便是出鞘之时。

　　 如今，利刃已然出鞘，带着清冷的刀光带着滚滚雷鸣。

　　 带着老人的夙愿。

　　 ......

　　 曲言笙转头望向远处，轻声道：“他终究还是发作了，想必已经察觉到了你 。”

　　 怪物缓缓地抬起锋利巨爪，亦是望向远方，稚嫩且迟缓地吐露出人类语言：“我...会...吃了他！”

　　 曲言笙回头，微眯双眼：“从他被我们发现的那一刻起，你就再无机会。”

　　 怪物仰头嘶吼，剩余头颅同时喷射出冰冷的吐息。

　　 曲言笙将弯刀收起，抬起手，电荷离子开始聚集在他手中，正负离子高速运动迅速产生电位差，雷电倏地从他手里出现，一道一道聚集成巨大雷柱冲向怪物。

　　 耀眼雷光闪过，天空开始恢复平静，血色逐渐退散。

　　 防御屏障内，讲解员望着恢复明亮的天空，淡淡一笑。

　　 ......

　　 工作人员将昏迷的陈远林抬起，放在特制医架台上，只见陈远林全身隆起的青筋慢慢平缓而去，皱着的眉头逐渐疏散开来，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位睡着的婴儿，面庞上还带着一抹健康的坨红。

曲言笙端详着此时的陈远林，良久，沉声道：“启程吧，将他送去神族学院。还有将九婴的尸体一同带回去。”

　　 “是。”

　　 工作人员应声答道。旋即一列队伍拿起工具朝着怪物尸体方向走去。

　　 “他的身体里，居然潜藏着那样的存在。”

　　 曲言笙身后，讲解员低声道。

　　 曲言笙仰头，望着澄澈如水洗的天空：“他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但还需保密。希望在他最后剩下的时间里能够活得惬意一点，如果他有什么要求你们可以尽量满足他。”

　　 讲解员点点头。